趙含章和傅庭涵蹲在院子裡洗手,把指甲縫洗乾淨,又洗了腳,還拿刷子小心的刷掉鞋子上的泥,傅祗一直含笑看著,弘農公主則是一臉愕然。
傅宣在自己發呆,他似乎總能自成一個世界,就是他爹都走不進去。
夜色降臨,傅祗身心愉悅的躺在床上,對抱被子過來鋪在腳踏上的孫子道:「不必守著了,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傅庭涵卻堅持睡在腳踏上。
傅祗就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腦袋,笑道:「你啊,和你父親一樣犟。」
傅庭涵盤腿坐在被子上問他,「祖父沒有別的心願了嗎?」
傅祗輕輕地搖頭,「該見的人我都見了,該說的話我也都說了,我最憂愁的是天下蒼生,而見到你和含章,我便知道不用憂慮了。」
他和傅庭涵笑道:「我雖通曉《老子》《周易》,卻一生都在強求,看國家四分五裂,民生艱難,內心如烈火焚燒,總不得安寧,到如今,我終於可以放心的說一句順其自然了。」
傅庭涵愣住,低聲問道:「是因為含章嗎?」
傅祗笑著點頭。
在她身上,他看到了這個國家的希望,看到了天下百姓的希望。
不管將來這個國家是否會改國號,只要趙含章不變,天下萬民就能懷揣著希望將日子越過越好。
傅祗安心的睡下,二十天後春小麥就可以收割了,然後是大豆,再然後是水稻,雍州再也不是荒蕪一片,百姓們有種子播種了,收穫時不會再遭遇亂兵和土匪,收上來的糧食只需繳納一半的田租,剩下的都可以留起來,今年他們應該可以過一個好年吧?
去年他們都太苦了,往前幾年也太苦了,走了好多的人,今年過後,在外流浪的人應該會回來吧?
雍州免的賦稅要比別的州要多些。
不回來也不要緊,只要現在雍州內的百姓能安定下來,有新的孩子出生,它總會再繁華起來的……
傅庭涵睡夢中猛地驚醒,他好像很久沒聽到傅祗翻身的聲音了,他仔細聽了一下,似乎連呼吸也沒有了。
念頭閃過,他連忙爬起來顫抖的手去探的呼吸,沒有!
傅庭涵一慌,連忙去摸他的脖子,脖子還是溫熱的,但竟一點跳動也沒有了。
他連忙踢開被子爬上床,沖外面喊了一聲「含章」,然後就掀開他的被子,微顫著手解開衣裳就開始做心肺復甦。
趙含章聽到聲音,猛的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就跑過來,連鞋子都沒穿。
見傅庭涵跪在床上給傅祗做心肺復甦,一邊讓人叫太醫,一邊上前要幫忙,但她摸到傅祗冰冷微僵的手便知道沒用了。
趙含章臉色變得很難看,她知道時間不多了,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她強壓下心頭的酸澀和喉間的梗咽,抓住傅庭涵的手臂道:「沒用了,下來吧。」
傅庭涵手不停的按壓,喘息道:「我再試試,他的身體還是溫熱的,我剛才都摸到了。」
趙含章沒有再阻攔傅庭涵,驛站的人都醒了,弘農公主和傅宣小跑著過來,看到傅庭涵竟在按壓捶打傅祗,臉色大變,「大郎你在幹什麼?」
弘農公主衝上前去要阻止,趙含章忙忍住淚意,伸手攔住她道:「庭涵在救祖父。」
看到太醫急忙趕來,她這才讓開一步讓太醫上前。
太醫對這樣的搶救方式早已見怪不怪,現在這也是太醫院裡各醫官們必備的技能之一。
但……它再神奇,也只可能救活剛停止心跳的人,太醫一摸傅祗的手和脈便阻止了傅庭涵繼續按壓,輕聲道:「傅刺史已經走了。」
見傅庭涵鍥而不捨,他便只能道:「有一段時間了。」
傅庭涵氣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