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傷心憂慮於亡國的事,所以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趙仲輿一愣,問道:「那豫章王和秦王、新都王呢?」
和趙含章不一樣,趙仲輿對宗室子弟可熟得很,沒辦法,司馬家的人太能死了,他們得時刻為下一任皇帝做準備。
所以宗室裡有幾個孩子,血緣親疏遠近,以及各自的品行都要有所瞭解。
鄆城城破時,太子也死了,趙仲輿仔細的算了算,如今晉武帝一系剩下的就只有豫章王、秦王和新都王了。
豫章王是太子的弟弟,同是清河康王的兒子,哦,皇帝沒兒子,太子是過繼過來的。
還是兩年前有人打趙含章進宮當皇后的主意,之後沒多久皇帝和皇后就過繼了康王的兒子司馬詮做太子。
他今年才十歲。
豫章王就更小了,今年九歲,趙仲輿眼巴巴的看著皇帝。
皇帝道:「他不在名單之中,秦王和新都王也失蹤了,不見蹤影。」
趙仲輿就鬆了一口氣,秦王和新都王都是吳王的兒子,不過早年把一個兒子過繼給了秦王,所以他才小小年紀承嗣秦王爵。
那會兒他兒子多,吳王也不在意給出一兩個兒子,反正都是司馬家的血脈,司馬家的爵位,他兒子還白得一個,多好。
可現在,幾次大戰,只剩下兩個兒子,哦,不,名義上是隻有一個新都王了。
秦王年紀同樣不大,比太子略小兩個月,也是十歲,新都王就更小了,是七歲還是八歲來著?
趙仲輿有些記不住他的生辰了。
這樣的歲數,不知道他們在亂世中能不能活下來,活下來了能不能找到人,豫州那邊要是得到了宗室子,應該會扶持一個當新帝吧?
苟晞和苟純都被石勒抓了,如今晉國無人能強過趙含章,她立的新帝應該能服眾。
所以晉帝的存在對豫州和大晉來說並沒有好處,在敵營裡做俘虜皇帝,除了被敵國拿來威脅大晉,還能有什麼用處?
如果是以前,趙仲輿不會那麼直接的和皇帝進諫,勸誡也要講究技巧嘛,皇帝是他的上司,還是得哄著來一點。
但現在,都是階下囚,都是俘虜,趙仲輿便直言道:「陛下,他們會立新帝,也會有新臣,到時候似我等這樣的舊帝舊臣,除了投靠敵國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何必再受辱,在史書上徒增一筆後再死呢?」
晉帝張了張嘴,數次想要說話,卻又說不出口。
趙仲輿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聲音低低地問道:「陛下是想著若三位小王爺都出事,晉在您這裡亡國的事嗎?」
晉帝嘆息一聲,點頭。
「陛下想以亡國之君的身份庇護自己,卻忘了司馬家曾當街擊殺天子,已是先壞了規矩,而匈奴人不知禮數,狼子野心,他們又怎會尊崇我們華夏人的禮?」趙仲輿催促道:「與其到時屈辱的死去,不如早日自盡。」
晉帝要是一個軟弱的人,恐怕早被趙仲輿給說服了,但他不是,心底還是抱著一線希望的,而且,他即便想死,自己也下不去手,讓趙仲輿動手,他又不樂意。
都下不了手,那就先活著吧。
趙仲輿見了,不由更哀傷起來,其實晉帝要是有活下去的可能,他還是願意盡力保他的,畢竟君臣一場。
他是臣,當以君為主。
可他怎麼看,匈奴人都不可能遵從華夏禮節讓晉帝活著,經過今日的事,趙仲輿越發肯定了。
亡國之君,理應善待。
從夏商開始,華夏族便有此傳統,國家更迭時,要善待前朝的皇帝及遺族,這是兩千年的傳統。
傳承了兩千年,到司馬家這裡出現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