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銘:「……皇帝要遷都回洛陽?」
趙含章點頭。
趙銘半晌無言,「那……你答應了?」
趙含章淺笑道:「關鍵不在於我,而在苟晞。」
苟晞是一定不會答應的。
趙銘也不想答應,趙含章遠離皇帝,局勢便還可控,看得出來,她現在的心思大部分還放在穩定豫州和司州,發展兩地經濟上,就算偶爾想要收復失地,那也是打著大晉的名義。
皇帝一旦回洛陽,趙含章成了「攝政王」,就算他們還想平穩的發展,局勢也不會允許。
遠的不提,就說她這兩年新增加的各種法規細則,她雖也選用自薦或者他人舉薦的人才,但定品選人一項政策早就名存實亡,她當政的這三年,豫州就沒舉辦過一次定品宴;
現在她用人,大多是從招賢考中選人。
她用人還不拘男女,也不拘家世,皇帝一回洛陽,這些事勢必會被提出來反覆博弈。
趙銘光用腳指頭想就知道到時局勢會有多混亂,趙含章習慣了發號施令,她能接受這麼多人在一旁對她指手畫腳嗎?
偶爾她的定策遭他們反對,她總是會哄著他們同意,但換上朝上那些大臣,她會去哄他們嗎?
趙銘最瞭解她不過,她哄他們,不過是因為她願意哄罷了,她若不願,這兩年因為反對政策而被砍殺的人也不少。
不然,她怎麼會取消以錢贖罪的政策?
這兩年,因為綁架流民,殺人,侵地等而被判死的人還少嗎?
她沒有像別的將軍那樣縱兵劫掠,殺富取財,所以上下百姓皆對她讚不絕口,誇她有仁人之心。
但自從察覺她有大志後,趙銘就察覺她性格剛強,行事果決,律法甚嚴,不,應該說,她對上甚嚴,對下甚寬,她在悄無聲息的佈置自己的制度,鈍刀子割肉,不外乎是。
雖然疼,但疼得不明顯,時不時的還緩一下,她還給人糖吃,反應遲鈍的人就不會在意。
等發覺,刀口已經致命,再無反抗之力,有可能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
如今豫州和司州上下官員都是趙含章一一看過後任命的,上下一心,就算有人察覺也不會宣揚出來。
但朝臣就不一樣了,當中各人立場不一,不管他們是否能發覺趙含章的用意,一旦發現疼,或是覺得得不到好處,勢必會反對,或者想要回歸從前,那樣一鬧,她還能繼續用鈍刀子慢慢割著?
以她的脾性,惱起來只怕會手起刀落,利落的把人當瓜一樣砍了。
所以趙銘也不同意皇帝遷回洛陽,這不僅是為了趙含章和豫州好,也是為了皇帝和朝臣們好。
他可不想看到大晉又因為內鬥而血流成河。
他想了想後道:「族長提過,陛下私底下和苟家軍中的幾位將軍聯絡過,他們亦有心效忠陛下,既如此,你何不助皇帝一臂之力,讓他脫離苟晞的控制,自掌鄆城事宜?」
一旦皇帝嘗過真正當家做主的滋味,他還願意回洛陽當趙含章的傀儡皇帝嗎?
雖然是緩兵之計,後患也不小,但總比現在就激化矛盾的好。
趙含章沖趙銘挑眉,拎起茶壺就給他倒了一杯水,笑道:「銘伯父,我們這算不算心有靈犀一點通?」
她也是這麼想的。
鄆城的新訊息傳來,苟晞又沉溺於聲色中不可自拔了,他算是廢了。對手變得昏聵算好事,但苟晞不僅是她的對手,更是她的盟友,他們之間最大的敵手還是劉淵和石勒。
俗話說的好,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劉淵和石勒都是神一樣的對手了,本來苟晞也是神一樣的盟友,但他現在變成豬一樣了,這樣的盟友還是得趕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