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過來勸慰趙程,「盛與衰猶如潮水,有起時,便一定有落時,這才是天意。程叔父說我僭越是敗壞道德,起了壞榜樣,我認,也願意為此負責,並在將來盡力彌補,我也自信,道德可以重建,並能做得比現在更好。」
趙程一臉驚詫的看她,「你沒想王朝千秋萬代?只求三百年,族中的長輩知道你的想法嗎,子念知道嗎?」
趙含章歪著腦袋認真打量他,「程叔父反對我,到底是因為我不忠不義,敗壞道德,還是因為覺得我會拖累宗族?」
趙程:「我兩者皆有。」
趙含章嘴角就一挑,和趙程道:「程叔父,我來前正好遇見了郭璞,他說明日有冬雷,您行至東郊時正巧有雷劈倒巨木,掉下攔住你的去路,還有可能會傷到人,所以不如再多留一日,等這劫難過去了再起程。」
趙程以為她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以免和他吵起來,所以也只能略過,他皺了皺眉,「可說了是什麼時間,什麼路段?或許我提早一些啟程避開也可。」
趙含章:「郭璞是號稱賽神仙,不是真神仙,能算出來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又怎麼可能算得那麼精準?而且,真神仙都未必知道吧?」
趙程就不說話了。
想了想,他還是不甘願就此改期,第二天還是準備啟程,不過換了個城門,換了一條路。
他和學生們商量,打算從南城門出去,之後再繞路向東,反正他們是去遊學,時間又不會卡得很緊,行程可以隨心所欲一些。
趙程跑得及時,讓緩過勁來的趙瑚想找他吵架都沒找到。
只是一連兩天都天氣晴朗,別說冬雷了,連場雪都沒看到。
就算他們走的南城門,離東城門遠,可冬雷響起來時方圓百里應該都能聽到才對。
趙程總覺得奇怪,心中生了疑慮,趙含章此前的表現和問話就更顯突兀了,於是他立即帶人繞路往東,在官道上攔住從洛陽出來的商隊,「你們出京時可有聽說東郊打雷劈倒了一棵大樹?」
商隊的管事趕著回家過年呢,本來不想搭理趙程的,一聽立即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不知道?」
趙程:「二十六那日。」
管事驚道:「不可能,我就是二十六午後出的京城,一直到傍晚在東郊的驛站住下,別說雷了,連烏雲都不見一朵,艷陽高照,天氣好得不得了。」
他懷疑的看向趙程,「閣下是哪人?從哪來,要到哪去?特特攔下我等說這樣的胡話,莫非是想造謠天降冬雷,要害大將軍?」
趙程:……你們想的還挺多,但造謠的不是他,是趙含章自己!
趙程道:「我是豫州人,也是聽人說的,正因是道聽途說,所以不敢相信,這才請問兄臺。」
商隊管事:「沒有這樣的事,大將軍攝政,天下安定,老天爺也很給面子,這幾天天氣好,過年時應該也是好天氣。」
趙程連忙應是,送別商隊管事,他卻站在路中間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跟著他的學生都乖巧得很,他們不知道先生在猶豫什麼,但願意等待。
趙程回頭看了眼學生們,有些挫敗的坐在草地上發呆,他從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他遠離朝堂,看不慣晉室,張嘴就罵,他有堅定的信念,堅持自己認為的才是正確的。
可進入朝堂之後,家族不許他如此如此,若是從前,他自然是不理的。
可以前,他不理會,只會傷到自己,不會傷到別人。
現在卻不同,他若堅持,傷到自己是其次,族中的子弟,太學的學生,甚至全國學堂裡的先生和學生,因為他是祭酒,是天下所有學生的老師,所以他的行為會直接或間接傷害到他們。
他這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