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
所以當他在趙家軍渡江後感受到百姓的那股迫切,以及各門閥家主對祖逖的順從,對洛陽趙含章的嚮往時,他心中就做了決定。
周氏乃江南士族的領頭人,他手中掌握著江南士族中最多的兵力,最大的兵權。
他的選擇,直接影響到江南各門閥士族。
周玘前腳跟著琅琊王上船,後腳江、陸等家家主也收拾東西渡江去,遠遠綴在他們隊伍後面前往洛陽。
而逃難到江南的北方士族,只要還有餘力的,也都包袱款款的跟上,因不知前路如何,故把家人暫時留在江南。
還有些因戰亂逃亡落魄下來計程車族,他們也趁此機會混入隊伍之中,厚著臉皮請求一些故舊之家支援,幫助他們一起回到洛陽。
都知道趙含章求賢若渴,洛陽又有招賢考,所以士子們即便落魄,依舊信心滿滿,覺得只要到達洛陽,讓趙含章看到他們的才華,他們就可以出人頭地。
因此,琅琊王和王導渡江之後,發現跟在後面的隊伍越來越長,越來越龐大。
司馬睿忍不住撩起簾子探頭往後看,官道漫漫,兩邊樹木蔥蘢,一眼望去,跟在後面的行人中偶爾夾雜著馬車、騾車、驢車和牛車,時不時的還有人騎著馬從官道下的草地上馳過,捲起灰塵漫天,更遠的地方他就看不到了。
如此大規模的遷徙,司馬睿是第二次看見了,第一次是在南逃時,當時也有大量計程車族百姓跟在他身後。
但當時每個人臉上都是忐忑不安和對未知的恐懼,就是他,也對自己的選擇一再質疑,顯得猶豫不定。
可現在,跟在他身後的人臉上都帶著嚮往的表情,眼睛明亮的盯著前方,堅定不移的朝前走。
即便他們中間隔著一支護衛的趙家軍,他依然能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希望和昂揚。
司馬睿眼眶一紅,備受打擊,放下簾子後在位置上坐正,但肩膀和腰背還是沒忍住垮下來,輕輕地靠在車壁上。
一旁捧著書認真看的司馬紹感受到了父親的低落,他就放下書,也撩起簾子往外看。
只一眼他就明白了,放下簾子和父親道:「父親應該感到高興,我們的能力不足以使他們和平幸福,如今重擔卸下,壓力也就沒有了。」
司馬睿一想也是,心情好了許多,「也是,只是以後家族榮興就要靠你了。」
司馬紹頷首,「父親放心,我會盡力而為的。」
司馬紹的沉穩給了司馬睿莫大的信心,他撥出一口氣,一臉欣慰和信賴的看著他,好了,這下他的壓力徹底給出去了。
護衛司馬睿一行的趙家軍並不阻攔跟在隊伍後面的人,偶爾發生意外時,還會分出一部分兵力來維持秩序。
一些骨頭比較硬,或是沒有故舊願意幫扶計程車子見狀,乾脆找上來請求趙家軍的幫忙。
護衛參軍平義想了想,讓他們跟著護衛軍一起用飯,一日兩餐,將士們吃什麼,他們就吃什麼,晚上要是露營也會分給他們一些被褥,容許他們駐紮在軍隊左右。
投靠而來計程車子越來越多,但平義也不是誰都收留的,要是說不出自家的來歷,背不出幾頁的族譜,或是衣著穿戴看著還好的,他都是不幫忙的。
即便如此,被他收留計程車子也越來越多。
然後臨近洛陽時,某一天夜裡,安靜下來的露營外圍突然發出慘叫聲,然後一陣嘈雜,但很快嘈雜聲就散去,地上則是多出了八具屍體。
黑夜中接連亮起火把,露宿在不遠處的各世家家主都派人過來查問情況。
平義當著來人的面將刀上的血擦在屍體身上,和他們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逆賊王敦派了刺客來謀殺琅琊王,被我等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