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鬆了一口氣,再次覺得逃過一劫,他有些憂傷的看了荀組一眼,特別想求他別努力了,他從登基那天就開始躺平,為什麼這麼久了三舅還不放棄?
荀組沒有收到他外甥的眼神訊號,垂首默默地跟著眾人退下,心裡很不好受。
夏侯仁和陶烏只能算是比較中立的舊臣一派,態度一直曖昧不明,他們被排擠出洛陽,朝中能為皇帝說話的大臣就更少了。
趙含章退朝離開,傅庭涵走在她身邊,「你在準許糧價上漲。」
趙含章:「夏侯仁有一句話沒說錯,因為資訊不對等,傳播速度和人智商上的差異,這世上絕大多數人的思想和行為在知道有大天災後的行為很愚蠢。種種愚蠢的舉動會無限大的損害公眾利益,所以朝廷在應對時就需要鬆緊有度,有所取捨。」
「朝廷和百姓之間有一條繩子牽繫,這條繩子大多時候是安靜的,偶爾震動,離繩結最近的百姓最敏銳,但天下這麼大,繩子那麼長,絕大多數百姓都離繩結很遠很遠,我們不能要求他們能夠完全跟上朝廷的步調。」趙含章嘆息一聲,「災難來臨時,繩子就開始震動,拉緊,不是隻有朝廷在用力,繩結的另一邊是百姓,他們也在用力拉扯。」
「如果我們一開始就拉得很緊,等災難真的降臨時,我們還有多少力氣扯住繩子不鬆動?」趙含章輕聲道:「記載是三個月的大雨,雨後要救災,朝廷最少需要拉緊繩子五個月,所以我不能,也不會在此時用力。」
「這條繩子要緊一下,鬆一下,讓震動到達更遠的地方,告訴離繩子很遠很遠的人,災難就要來了,你們要開始準備……」
「等到他們真的維持不住時,朝廷才可以續力,讓他們繼續能掛在繩子上,不至於掉下深淵。」
趙含章沒指望從一開始就可以安民定策,且可以維序五個多月的時間。
那得是強國才能做到的事情。
大晉是強國嗎?
現在大晉就只剩下一口氣了,國庫乾淨得連老鼠都不屑於光顧,它不僅需要她補貼,還欠著以趙瑚為首的土豪大量錢糧呢。
它自己都只剩下一口氣了,她能做的也就是吊住百姓們一口氣而已。
傅庭涵就牽住她的手,「那你得做好被罵的準備,接下來又是糧價上漲,又是罰款的,要罵你的人怕是不止一撥。」
趙含章哈哈大笑,並不介意,「罵就罵吧,他們罵的也不無道理,說到底,還是我們太弱,國庫太空。」
她嘆息一聲道:「糧食才是硬通貨啊。」
傅庭涵想了想後道:「去年七月眉縣新發現的銅礦含銅量很高,開採出了不少,就地煉成了銅塊,但沒有制錢,我本來想用在工業上的……」
趙含章眼睛大亮,雙眼亮閃閃的看著他。
傅庭涵笑道:「你要是能說服中書省和門下省同意,我就分你一半。」
銅礦這種東西,雖然現在名義上是屬於趙含章的,但她一直放在國家資產上用,每用一份都是走正規途徑的。
不過,她要專權也是可以專權的,此時趙含章就可以大手一揮道:「就這麼定了,分我一半,我回頭讓錢局去拉,制好的新錢可以拉到江南去買糧食。北地的糧食還是太少了。」
傅庭涵:「但中原才是這個時代的產糧大區,是因為它一直戰禍天災不斷,若能得安定,用不了兩年,它就能超越江南。」
趙含章點頭,不過江南一地在後世一直是魚米之鄉,土肥水厚,耕耘得好了,還能插種,能產出不少糧食呢。
所以江南的農業發展也不能懈怠。
政令下達,洛陽的糧價有所控制,開始陰升,時不時的往上漲一大步,在衙門注視時又悄悄的下跌一小步,而後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