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看到耷拉著腦袋掛著的元立,聞到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皺了皺眉,看了隨從一眼。
隨從便上前將人臉抬起來,探了探呼吸後道:「還活著。」
王敦:「將他弄醒,我有話要問他。」
酷吏就拿來一枚大鐵針,在他腳底猛的紮了幾下,垂死中的元立渾身一抖,虛虛的掀開了眼瞼。
眼前人影虛幻,他的嘴巴被撬開,有東西爭先恐後的往他喉嚨裡灌,好一會兒元立才有了實感,嘗出了苦澀的味道。
這是藥,吊著他命的藥,這兩日他已經吃了三碗,也就是他瀕死過三次,這是第四次。
元立並不想死,他堅信,女郎若知道他落在王敦手裡,一定會想盡辦法救他的,所以在他意識到這是藥以後就主動吞嚥,將更多的藥咽進肚子裡。
王敦看出了他求生的意志,在他喝完藥後道:「元立,只要你肯開口,我不僅可以讓你活著,還會授你將軍之銜,賜你良田美人,你在趙含章那裡有的,在我這裡也全都有,沒有的,我這裡也都會給你,如何?」
聲音嗡嗡的,元立此時眼前還都是虛影,既看不清人,也聽不清話,但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出他們在說什麼,所以他慢悠悠的,並不搭理他們。
王敦皺眉,酷吏只看一眼便知元立的狀態,稟道:「將軍,他剛醒,還未回神,所以聽不到聲音,似乎也看不清人。」
王敦不悅,但依舊耐心等了一會兒,等元立眼中恢復了神采,得到酷吏點頭之後,王敦才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元立被抓到這裡後沒見過王敦,但他在建康城時不止一次的站在人群中注視過他,所以一眼便認出了他。
他嗤笑一聲,譏諷道:「你有何面目與我們大將軍相提並論?一個丟城棄民的刺史,比為活命而逃的逃兵都不如。」
王敦怒氣上湧,臉色漲得通紅,他劈手奪過酷吏的鞭子便抽在元立身上。
鞭子上的倒刺帶出血沫,但元立只悶哼兩聲,然後就哈哈大笑起來,這種程度的疼痛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除了酷吏,怕是沒人知道,鞭子抽打於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在所有刑罰中是疼痛度最低的了。
但王敦不覺得,見他又添了兩條血痕,心中的怒氣這才消散一些,他用鞭子按住他的胸口道:「你指望趙含章來救你?做夢吧,你於她而言不過一酷吏而已,連條狗都不如,生活在暗處的人,我給你機會站在陽光之下,是你三生所幸。」
元立將嘴裡的血沫吐出來,髒了他的鞭子,雙眼毫不畏懼的看著王敦,「你對我的主君一無所知,就別用你那芝麻小的腦仁揣度我家主君了。」
王敦再次被元立激怒,下意識就要用刑,隨從連忙撲上去抱住他揮出去的拳頭,這一拳砸下去,元立恐怕真的會死,「將軍,不如將他交給下面的人,他們用刑有經驗,能讓人痛不欲生,卻又不是真死。」
元立猖狂的笑道:「給我用刑,你們都差遠了,論用刑,我是你們祖宗!」
王敦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起來,扭頭道:「將東西都送來。」
他和元立道:「你送來後就一直在用刑,還不知道你那私宅的情況吧?」
「你的人很忠心,他們比你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可能受不住刑罰,所以早早就自盡了。」
元立一下就猜到了是趙丙忠,除了這個孩子,私宅裡的人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別的不提,好死不如賴活著是執行得最徹底的,他們是絕對不會自盡的,就算是死,那也要拉著他們一起死,能帶走一個是一個。
趙丙忠啊
元立不想傷心的,他一直看不慣那孩子,但他一定不知道,他此時眼眶通紅,眼裡盛滿了淚水,以致於眼前都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