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剛愎自用,為人兇狠,若再不加以安撫和控制,他一定會反的,」周顗道:「而能控制他的人,唯有王導。」
他頓了頓後道:「再耽誤下去,他權勢越來越盛,對大王的不滿越來越多,到那時,就算是王導也控制不住他了。」
王導沉寂的這幾個月,王敦可活躍了,拉攏了不少人。
王導要辭官,那些目光短視之人就找不到方向了,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王敦只是一招手,他們就跟過去了。
真是愚蠢,這天下又不是隻有江南和江東兩片地方,江北的趙含章比誰都勢力大,又得民心,信不信,江南一亂,她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王敦真以為他反了琅琊王就可以在這裡稱王稱霸,和趙含章劃江而治了?
別忘了,荊州也在趙含章手裡。
不,不對,荊州刺史是王四娘,也是王氏人,要是她反了趙含章,荊州歸屬王敦……
周顗心中一凜,如此一來,還真可能。
周顗有點緊張起來,他不想王敦和趙含章劃江而治啊,天下還是應該統一的,不然這天下百姓多苦呀。
周崇似乎知道兄長在想什麼,忍不住問,「阿兄覺得琅琊王可以一統天下嗎?」
周顗道:「琅琊王或許不可以,但世子一定可以。」
琅琊王的世子司馬紹,只比小皇帝大一歲,但人很聰明機穎,又仁厚,見識頗遠,雖然年少,但周顗覺得,他已經比他爹琅琊王強了。
周崇是個槓精,尤愛和他哥槓,聞言問道:「那趙含章呢,她不行嗎?」
周崇未必覺得趙含章可以,只是聽見他哥看好司馬紹,他就忍不住跟他唱反調。
周顗這次沉默的時間很長,長到他幾乎以為他不會回答了,「那要看趙含章是否會驕矜自變。」
多少英雄就差這臨門一腳,自覺大權在握後沾沾自喜,再無人可約束住,到那時,多少功勞都會被自己作沒。
所以周顗還是覺得外姓太危險,需要換個國號,相反,司馬紹姓司馬,過渡到他的危險要小很多。
周崇本不覺得趙含章可以的,但見兄長如此支援司馬紹,他的大腦就飛速運轉起來,然後道:「世子太小了,江北已經安定,短則兩年,長則五年,趙含章必能南下。」
兄弟倆肩並肩往回走,還待辯一辯,就聽見急呼,「緊急軍情,緊急軍情——」
周顗和周崇往旁邊一讓,一騎飛馬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朝著建康皇宮飛去。
兄弟倆對視一眼,盡皆一慌,轉身就朝皇宮走去,難道趙含章連兩年都等不得,現在就開打了?
周顗暗道,她到底還是驕傲自滿了,江北剛經歷過那麼慘烈的亂戰和蝗災,今年百姓們喘過氣來了嗎?
周顗可以進宮,周崇沒有可以進宮的官職,看弟弟眼巴巴的看著他,他就和宮中侍衛說好話,把弟弟也給帶進去了。
琅琊王還是很喜歡周顗的,加上他剛收到的軍報讓他心神大受打擊,所以直接就讓兄弟倆進來了。
然後周顗兄弟也就知道了軍報內容。
天啊——趙含章終於忍耐不住出手了嗎?
但為什麼只從荊州打?不應該是北西東三面進攻嗎?
周顗眯了眯眼,直覺不對,趙含章若有心對揚州用兵,怎麼也不會這麼打吧?
雖然王玄連下武昌郡四座城池,但也只有王玄出兵而已,豫州和徐州雖然和他們隔著一條江,但不會一點一點動靜也沒有啊。
再不濟,從荊州還可以從水路進攻,要知道,那可是上游,揚州的門戶,順水路而下直搗黃龍,突然之下,誰能攔得住?
周顗當即問令兵,「荊州以何理由攻打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