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雨夜裡,在這個昏暗的房間裡,他會暫時忘卻憎恨,他們會像一對平常的兄弟一樣相擁而眠。
燁然開始了恐慌————不知何時,他對那個孩子不再只是憎恨。
在他害怕的時候,燁然會情不自禁的站出來保護他,在他搞砸了事情後,燁然也會自覺的幫他善後。
當男孩開心時,他會忍不住想要微笑,當男孩哭泣時,他會耐心哄著他。
燁然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他強迫自己恨楚徹,但是一旦剛燃起一點恨意,腦海裡就會有一個聲音幫他開脫。
說到底,他真的恨不起來。
楚徹只是個無辜的孩子,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是個受害者。
燁然不斷的為他開脫,又不斷的逼迫自己憎惡他,反反覆覆讓他幾乎發瘋。
他開始變得讓人難以捉摸。
也許今天他會使壞教楚徹喝酒抽菸賭博,明天他就會逼迫楚徹不許再碰那些東西。
也許今天他會慫恿楚徹玩賽車去地下賽場,明天就會將他綁回家。
他的矛盾令他自己痛苦無比,但是楚徹卻是一無所知,他依舊崇敬著自己的哥哥,甚至比對父親還要尊重,燁然就是他心中高聳的神像,值得他一生去敬仰。
他甚至愛屋及烏,對待俏俏也是極好,楚徹對韓曉有多好,對俏俏就有多要好。
燁然曾經問過他為什麼,已經是個少年的楚徹笑容溫和又幹淨:“哥哥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會把她當親妹妹一樣照顧的。”
這句話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在之後是那麼的諷刺。
當韓清雅的屍體被推出手術室,當韓曉發瘋似的尖叫,當柯月華從黑暗裡走出來,燁然才發現現實是那麼的諷刺。
燁然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當他看到楚徹灰白的臉色時,燁然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心如刀絞。
燁然想要彌補,他想要解釋,他想要為弟弟付出一切,但是他沒有想到,那個溫和輕柔的少年會那麼的決絕。
他就像是他的母親那樣決絕,竟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沒有留下一個字,沒有看燁然一眼,他毫不猶豫的將他拋在腦後,將昔日的神像推倒,腳踩著神明的碎片毫無留戀的離開。
從那一刻起,燁然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信徒。
溫柔的面具戴久了,忽然摘下來讓燁然感覺很不適應,他已經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是的自己了,他分不清哪個才是夢境,哪個才是現實。
燁然日復一日的欺騙自己,那個人只是無關緊要的存在。
他不斷的自欺欺人,麻痺著自己的靈魂,直到聽到對方說出那句話。
“從我的世界滾出去。”
那一刻,燁然徹底的明白了,什麼叫做絕望。
這就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