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桐不忍心將他拉回過往,不忍心讓他想起當初的噩夢,不忍心親手將他推回無盡深淵下面的地獄。
葉桐望著他,緊緊地咬住唇瓣,什麼都沒有說。
一個字都沒有。
她劇烈喘息著,將心口的痛楚全部壓下,雙手痙攣著想要鬆開他的衣角,但是卻怎麼都鬆不開————她捨不得。
既捨不得告訴他真相,又捨不得遠離他。
人類真是矛盾複雜,擁有著細膩的感情和繁瑣的思緒,本是優越於其他種族,但卻又無時無刻的折磨自己。
真是可笑又可悲的生物。
葉桐覺得自己就是這樣,她的手指鬆了又緊,然後再次鬆開卻又再一次拽緊,就在她想再次鬆開時,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指尖,熟悉的觸感讓她安心,那溫暖的感覺幾乎令她流淚,她抬頭望著他,渙散的目光無法看清對方的臉。
明明近在咫尺,卻好像遙遠的無法觸及。
韓徹深深的望著不知為何流淚的女人,一字一句的問道:“我們認識,對嗎?”
葉桐哽咽著搖頭,喘息著說:“不…………”
一向待人溫和有禮的韓徹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的雙手像是鐵鉗一樣緊緊地抓住她的肩膀,容不得她逃避半分,他偏執的問:“我們認識的,對不對?”
他說:“我還記得這種感覺,很熟悉的感覺,只有你才會讓我產生這種感覺,只有你————我們認識,對不對?”
韓徹深深的望著她,問:“你是我的什麼人?”
葉桐搖頭,拼命的搖頭,她就像一尾瀕死的魚,明知死路一條,卻還是徒勞掙扎。
韓徹紅著眼眶,沙啞著嗓子,問:“你是我的戀人,對不對?”
葉桐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機器人,一瞬間僵死在原地,半響突然彎下腰,再也無法剋制的嚎啕大哭。
葉桐想告訴他自己並不是他的戀人,在他想要對她表白之前,他就已經選擇忘記了她,將她和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記憶,一起忘個一乾二淨。
她千方百計的想要回到他的身邊,和他重新開始,將過去的一切痛苦和快樂封殺雪藏,和他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但是命運總是喜歡惡作劇,兜兜轉轉,他還是猜到了。
韓徹眼眶溼潤,紅的猶如硃砂描過,他再次問著同樣的問題,但是語氣卻變成了肯定。
“我們是戀人————你是我曾經的戀人,對嗎?”
葉桐搖頭,淚流不止,她劇烈的喘息著,哭喊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的……對不起…………”
葉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恨過自己,她不該追到這裡,不該費盡心機的來到他的身邊,更不該攪亂他現在平靜的生活,可是…………可是啊,她管不住自己的雙腳,還是來到了他的身邊,管不住自己的腦袋,還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甚至連自己的心都管不住,還是為他劇烈的跳動,為他痛苦為他快樂。
她管不住自己,也無法不去想念他,最終還是親手將他拉回了當年。
葉桐劇烈的喘息著,眼前一片模糊,終於支撐不住暈倒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葉桐扶著腦袋暈乎乎的坐了起來,望著陌生的房間擺設發呆,漸漸清醒過來後的她瞪大了眼睛,想想暈倒前的所作所為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自己竟然蠢到全招了!
當時的她以為韓徹會像五年前一樣突然消失,埋藏在心裡多年的恐懼讓她發痴發狂,將她的理智消磨殆盡後終於承受不住煎熬,在韓徹面前暴露了原形。
葉桐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隻被看光了的畫皮,原形畢露無處可藏。
真是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