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在穿過石林縫隙中的風將她的衣袂給吹拂而起,這白衣藍紗的少女能讓他們得見的一點面容上,被日光照出了一種乘風歸去的虛渺之感。
而他們真正可見的,是水龍落地繼續在衝垮著這片花海的時候,更驟然有水流持續不斷地從沙土之下湧現而上,將這個分明是適合罌粟生長的潮熱之地,變成了一片憑空出現的湖泊——
只繞開了戚尋腳下的一點地方。
而這顯然不是一片靜止的「湖泊」。
這看起來薄薄一層籠罩在沙土上的倒湧之水上,即便是站在谷口位置的人都能看到水上浮現出了一個個的氣泡,更是彷彿水中的每一滴水都具有了一種攻擊性,正在彼此摩擦顫動,甚至在發出一種嘶鳴聲。
但水的攻擊性顯然不是針對向著彼此的,而是衝著它們的對手。
不是石觀音,是這片罌粟花海!
水龍捲已然將其中一片罌粟花給連根拔起,現在則是土上和土下的整片谷中水流,都在將這些罌粟花給絞碎,就像它們先前絞斷了石觀音的衣袖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的情面。
先是根系,而後是這些盛放中散發著特殊香氣的鮮花,直到完全化入這水流之中,讓這一層水色裡透著一種紅綠斑駁之色。
石觀音多年積攢的家業和用於操縱手下的重要物品,在這頃刻之間毀於一旦,她恨不得發瘋。
可先一步讓她瘋癲的,卻絕不是眼前的花海像是被這無情的水波吞噬的一幕,而是在這泛著一層的薄紅之上,即便倒映的畫面並不那麼清晰,卻也——
讓她看清了自己的臉。
戚尋倒不完全是本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想法,發出的這樣的攻擊。
這事情其實要怪也是要怪她自己的學藝不精,加上她操縱水龍已經是幾乎用盡了全力,又哪裡還能確保每一道攻擊都是定點打擊。
但反正這種操作失誤戚尋是不會承認的。
她只承認現在看著石觀音看著漸漸平息波動的水面,看著自己那張臉此刻的樣子,她有點被爽到。
這已然不再是石觀音每日對著那面鏡子看到的絕艷面容。
她也再不能沉浸在鏡中自己的美貌上,甚至覺得鏡中人便是自己的畢生所愛,還能夠與她進行對話。
她看到的是一張創傷縱橫的臉。
冰稜冰箭以及冰彈劃出的痕跡,讓這張臉再如何配上一種魔性魅力的神情,也再無法引人墮落,何況那還是一張實在狼狽的臉。
殘存的寒冰饒是在這模糊的倒影中,也能看出凝結在她的眉峰和傷口上。
可這谷中寒潮褪去,本來的熱度重新湧現了上來,更有頭頂穿透了黃雲的烈日照射,很快就讓這寒冰融化了下去,也化為了一道道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流淌的水痕。
那畫面伴隨著攪動的水波,簡直是石觀音的噩夢。
被玄冥神掌擊中委頓在地的宮裝女子,一掌拍向了水面,顫抖著聲線喃喃出聲,「不……這不是我……」
「閣下毀掉丐幫幫主夫人的容貌的時候,大概欣賞的就是她的這個神情?」戚尋拍了拍衣袖,明明心疼包裡的藥劑消耗心疼得要死,但為了她們神水宮的排面還是拿出了一種格外雲淡風輕的聲線。
「她算什麼丐幫幫主夫人!毀容之前她明明是江湖上的魔女,將沙漠之王扎木合,七星幫幫主左又錚這些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不過是因為任慈這個聖人居然還願意在她毀容之後照顧她……」
「可她起碼憑著自己的改變得到了丐幫上下的擁戴。」戚尋打斷了石觀音的話,「她如今可以不必在意自己的相貌而活著,活得體面,我瞧著你卻不行。」
「我……不,這不是我!」
石觀音掩面發出的尖銳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