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若不是為了從銅先生身邊將他江小魚救出來,燕南天也不會又成了階下囚。
燕南天此刻的樣子其實還是有這二十年間折磨的影子的, 在跟路仲遠喬裝而成的「南天大俠」相對比,就更是如此。
尤其是當定氣凝神朝著他的臉上看去的時候,會發覺他的眼眶周遭的皺紋和凹陷讓這雙眼睛顯得格外的大。
而他的臉上其實是並沒有眉毛的。
江小魚在屠嬌嬌的影響下易容術也算拿得出手,自然看得出來那只是為了免於太過醒目才貼上去的眉毛。
燕南天卻顯然不覺得此事會讓他有什麼鬱悶或者挫敗的情緒, 他擺了擺手便是示意江小魚不必開口說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問題。
史揚天也只是笑了笑, 表示自己也算是頭一遭體會到了當階下囚的感覺。
他都活到這個年歲了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個豐富人生閱歷的過程。
史蜀雲就坐在這個豁達的老人身邊, 一邊聽著爺爺的話, 一邊託著下巴想著戚尋方才的舉動。
長年在水上與各種閱歷複雜之人打交道, 卻又深受史揚天的影響,史蜀雲是有自己一套對世情的判斷力的,她總覺得戚尋好像是給了她一個抉擇機會的。
並不像是江小魚所理解的那樣,是一種純粹獨斷的宣告。
可為什麼是她呢?
就算戚尋的實際年齡和她的外貌並不吻合,也無從解釋她為何不將一個弟子從幼年時期開始培養。
這樣不僅是可以讓弟子的心性都按照自己所期待的那樣發展,從幼年時期開始習武,也的確要比到了根基都已經基本定型的時候再開始練要好得多。
史蜀雲的待遇要比另外幾位好得多,她這會兒並沒有被封住內力,在她垂在身邊的手指尖,幾枚鐵蓮子隨著她的沉思而在撥動轉圜,靈活得讓人毫不懷疑這幾枚暗器被打出去的時候能有何種效果。
也正在此時,她忽然感覺到一道陰冷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讓她險些將蓮子丟擲去,在反應過來按捺住自己的舉動後,她便看到,這道目光來自同在這囚徒專用的船艙之中。
窩在角落裡的江玉郎,用散落下來的頭髮擋住了自己的半邊面容,也擋住了他那隻被憐星打瞎了
的眼睛。
他此刻還哪裡有什麼「玉郎」的樣子。
他何止是跟當年落到蕭咪咪手中一樣,成了別人的囚徒,甚至連一點與對方接觸的機會都沒有,更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受傷。
在看到燕南天試圖救援江小魚的時候,他還想著自己是不是也有這個渾水摸魚的機會逃走。
在看到他們失敗的時候,江玉郎又心思陰暗地想著,他們逃不了也正好一道受難,說不定被激怒的銅先生還會將試圖逃跑之人的兩條腿給打斷了。
可讓他心中抓心撓肺難受的是,江小魚既沒有斷腿也沒有斷手,只是被關了回來而已,甚至那一出他隔著舷窗見到的震懾人心的水上場面落幕後,這齣場面的始作俑者,竟然問那個看起來土氣得要命,當年就讓他很不待見的小姑娘,要不要跟著他學這門武功。
「你瞪著我做什麼?」史蜀雲抬了抬下巴,「六年前就覺得你是個壞小子,賞了你兩枚蓮子,現在越長越不像話。可見不是名字叫做玉郎就真能有玉郎江楓的風采的。」
江玉郎的臉皮緊繃著,他知道父親和江楓與燕南天的恩怨,也自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從何處而來。
他最厭惡的便是被人這樣比較。
可現在即便都是囚徒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差距的。
燕南天與江小魚一對自己接收到的資訊便知道,江琴就是如今的江別鶴,江玉郎是他的兒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