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意多雙筷子?正常人的思路,不應該是想方設法請同門帶自己混入宴席?”
“而這個姑娘沒有絲毫猶豫,即刻決定對同門痛下殺手——”
“柳扶風出自素心宗,此派功夫以內力融入音律來攻擊,而音樂又最容易體現人的心緒,如此心狠手辣之輩,很難一直潛伏的。”
“所以我猜,她並不是天性狠辣,而是最近被仇恨矇蔽了心神。”
“她不能用自己的身份去赴宴,很可能是因為——她要接近的那個人,也熟識她。”
葉灼語出驚人。
“她是賀大人和京中名妓‘湘妃’的女兒。”
李相夷震驚莫名。
“賀大人風雅,琴棋書畫都精通,據說少時也是京都權貴圈子裡的翩翩公子——歡場上少不了跟人隨口承諾,說將來飛黃騰達會鄭重迎娶。”
“然而賀大人只是逢場作戲,從未想過對方當真,還生下孩子。”
“京城的官妓裡,其實有許多是父親在黨爭中落敗蒙冤的官家小姐,會天真地相信男人的所有話。”
“賀大人年少時眼高於頂,這姑娘的娘必然才情絕佳,因此她精通樂理,被素心宗看中養大。”
“可是她娘一定沒有好下場,甚至兒時輾轉風塵、顛沛流離的記憶還在——只是她或許不知道生父是誰,便也無從恨起。”
“賀大人此次被貶,離京時作詩贈別名妓‘向小園’——詩中描述自己少時初次心動,‘巫山雲雨中,依約見湘靈’。”
“這湘靈指的是誰,年紀名號都能對上,而且楚湘的花名正得自她所擅長的玉屏簫——湘妃竹所制。”
“可賀大人寫完這首詩,轉頭給自己在揚州買的宅邸取名叫‘小園’。”
“小園剛落成,便請了袖月樓花魁,還將自己的多年珍藏的名蕭相贈。”
“她氣的不是我玷汙名簫,而是賀大人以紫玉簫贈我——又因為她決意今晚就殺賀大人,面上必須佯裝無事。”
“這姑娘不惜殺自己的師姐搶碧玉蕭,是抱了死志。她不僅要殺賀大人,還要在他臨死前告訴他真相,問他會不會有愧。”
“這一局我倒是有辦法當場證明——”
葉灼話出口突然後悔了。
不知怎麼的,自己面對李相夷時總是情緒不穩,爭強好勝,話匣子一開就止不住。
她其實根本就不願意戳穿這姑娘。
“無需證明。”李相夷冷聲道,“你阻止她是為她好,為這種事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葉灼下意識想說“李門主管得真寬”,可立即又咽了回去。
李相夷起身站到窗邊,大約是隔空傳音吩咐了百川院的什麼人。
“李門主,你制住她便算了,賀大人父女的仇怨你切莫試圖插手化解。”
“為何?”李相夷走回來坐下,低頭撣了撣衣襬,“本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葉灼看他那一臉成竹在胸的模樣,搖頭笑了一聲,“那我再與李門主打個賭吧——若是百川院戳穿此事,賀大人必然愧疚難當,試圖彌補,可那姑娘不會接受,殺不了賀大人便寧可自殺報復。”
李相夷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即刻從窗戶衝了出去。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他又回來了,神色有些煩躁,進門便倒了四杯酒,毫無停頓地飲盡。
“果然如你所說。”李相夷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還好我到的及時。”
葉灼輕笑了一聲,“讓我猜猜,李門主如此生氣,是因為開解那姑娘反被衝了回來?”
那表情,就跟第一次見自己似的。
李相夷神色不虞,又喝了口悶酒。
“是不是賀大人說——我與你娘並無白首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