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全是他從小到大收到的門鑰匙,德拉科蹲下身子,漫不經心的撥弄著它們,剔除掉那些魔力流失的,又剔除掉那些他懶得去回憶口令的,他最後找出來的,僅有三把。
如果嚴格一點,不算自家那條芬蘭木屋的銀鏈,躺在他面前的,只剩克拉布家的灰色鐵球,與玻利阿科的鐵圈葉片。
德拉科輕嘆一聲,把那枚鐵灰色葉片裝進了斗篷口袋。
明天是假期最後一天,霍格沃茨的開學通知說什麼都該到了,盧修斯或者納西莎至少有一個在家——他總算想起來要弄清楚那位裝傻充愣的維克多·玻利阿科這件事了。
德拉科轉到另一個書架旁,開啟了底部的櫃門,明亮的銀光立刻從門後透出來。
櫃子裡是一口淺淺的冥想盆,它口徑不大,不過一本課本書脊的長度,盆口雕刻著奇形怪狀的字母和符號,上過魔文課的德拉科也只能辨認出一些大概的意思。
銀色的光芒源於盆底盛著銀色的記憶,它像一塊會發光的半透明白銀,又像一灘銀色的流動著的水銀,漣漪泛開,它又像雲朵那樣飄逸地散成霧氣,柔和地旋轉起來。
克拉布夫人的記憶,他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但每看一遍,都帶給他不一樣的感覺——在這個無聊的夜晚,他不介意用這種方法消磨剩下的時間。
德拉科一頭扎進銀色的物質憶中,在被吸進一個冰冷的黑暗漩渦之後,他被冥想盆的力量牽引著,落在了地面上。
他置身於一所古舊的公寓樓內,一扇高大的窗戶正對著街道,窗戶一側的沙發上坐著兩對上了年紀的夫妻,和兩位大著肚子的孕婦。
年輕的克拉布夫人有一頭捲曲的棕黃長發,另一位是高爾夫人,兩對夫妻分別是她們的父母。他們其樂融融地交談著,德拉科知道那些對話內容不外乎天氣、食物以及預產期,他們彷彿六位敬業的演員,演繹著一場結局註定的情景劇,而他早已對劇本的臺詞倒背如流。
但德拉科仍然全神貫注於這段反覆觀看的記憶,他面朝著窗戶,仔細地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遊`行示威的人群。
魔法很好地隔絕了外界的聲音,房間內六個人的歡聲笑語,房間外一群人的激憤吶喊,彷彿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然而不久之後,這兩個世界將被暴力拆到一起。
德拉科心底在默數——
——五。
上百人如同奔湧的河流,浩浩蕩蕩地行進在不甚寬闊的街道上,他們舉著反對暴力或是嚴懲分裂者的標語,嘴裡喊著德拉科永遠聽不到的口號,向空中拋灑出雪片般的紙張。他們面孔模糊,德拉科不是很清楚1980年的麻瓜衣著,但他感覺他們大都是年輕人,或許還有年紀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學生擠在當中。
——四。
人越來越擠了,領頭人在最前方演說鼓動,人群不再行進,德拉科猜他們一定停止了喊叫,彷彿一條奔湧向前的河流,突然迴旋在堤壩邊,是為了積蓄力量。
——三。
窗外的異常引起了屋子裡六個人的注意,兩位孕婦行動不便,她們的父母紛紛穿過德拉科虛幻的身體,湊到窗前,伸著脖子張望著。
——二。
克拉布夫人的視線被擋住了,克拉布夫人年輕的聲音從沙發上傳來:「不過是麻瓜的遊`行……」
——一。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窗戶的破碎聲、重物的砸地聲、人群的哭喊聲、悽厲的警報聲一瞬間湧進大腦,德拉科聽到異樣的嗡鳴聲,克拉布夫人的耳朵此時一定滲出了鮮血——充天徹地的白光中,衝擊波捲起的尖銳碎片扎進他虛幻的身體裡,也扎進四位老人真實的血肉裡,他們黑色的身影高高地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