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說理念,先生。」
「理念都是你想換就換的,一個人又算得了什麼?」他眼角牽起深深淺淺的溝壑,像是坩堝中燒化又凝固的黃油塊壘,「恐怕還不如一片曼德拉草的葉子值錢是不是?」
「好吧,」德拉科一隻手抵上額頭,「我們可以各自保留意見。但我絕不會選擇離開。」
「似乎你現在沒有拒絕的……按照你的說法,力量?」斯內普殘酷地提醒道。
「我是沒法拒絕,」德拉科聲音低了下去,彷彿被他說中了一般喪失了信心,「您總是能準確地抓住我的把柄,從小到大一貫如此……我其實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斯內普像是被氣笑了,他抱起手臂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你覺得自己還沒玩夠是不是?你知道你浪費了我多少魔藥——我嘗試了所有魔力恢復藥劑,連催眠劑都不止一種——你猜猜到現在為止,你一共睡了幾個小時,德拉科?」
他漆黑的眼睛裡隱有風雲匯聚,滑膩的語調中拖著危險的嘶嘶聲,「我不想追究你們這些老家族的隱秘,但作為你的長輩,我覺得自己有義務避免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頭腦發熱的年輕人過早地把自家的秘密帶入墳墓,你說呢,德拉科·馬爾福先生?」
他上半身輕微地晃了晃,像是要把德拉科揪出被子,卻又生生忍住了。
「那您為什麼不在過去的幾個小時內完成這些,最後再來通知我?」德拉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要是我走了,亞克斯利重新倒向貝拉特里克斯不要緊,純血世家重新退縮回去也沒關係,連學院裡稍有起色的斯萊特林內部團結也不重要?」
「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嗎?」斯內普面色陰沉。
「不要把我們相提並論。」德拉科盯著他,灰色的眼睛更亮了,像是點燃的怒火,「什麼都要歸諸一位救世主,你也被鄧布利多洗腦了?」
「不要那麼固執,德拉科。」
「那你呢?」德拉科眼中躍起光芒,仿若鏗然出鞘的利劍,發動了他的第一次進攻,「因為那位莉莉·波特?」
斯內普抿起了嘴唇,他定定地看著德拉科,黑洞般的眼眸中像是吸納了數以億噸的海水,沉浮著駭人的波濤。
德拉科怡然不懼地看著他。
「不錯,」斯內普嘴角牽動,扯出了一抹涼薄的譏笑,「恭喜你,德拉科,你也許的確比我們更有資格決定這場戰爭的方向……你說服我了……」
他艱難地移開了視線,他感到胸腔裡沉寂已久的心臟輕微地、微不可察覺地顫動了一下,彷彿一陣風拂過樹梢上紅燦燦的果實,帶著久違的歡欣,卻又在下一秒墜落——
——我甘願讓我的世界只有她。
斯內普翻湧的眼神瞬間平息,他抽出魔杖向床頭櫃一揮,一隻裝有早餐的銀託盤出現,焦糖色的南瓜餅摞在油滋滋的培根肉上,一杯黃澄澄的南瓜汁還冒著熱氣。
「喝完它,」他冷硬地說道,「你還能再睡三個小時。」
「您要出去?」德拉科試探地問了一句,被他兇狠的眼神瞪了回來。
「向我保證你會待在這裡,否則——」
「好像我還有地方可去一樣……」德拉科看向那堆可能是為克拉布或者高爾準備的食物分量,沒什麼底氣的嘀咕著。
斯內普丟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就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德拉科穿著襯衫踩在柔軟的氈毯上,室溫被魔法調到了一個宜人的區間,他朝落地窗走去,這扇魔法窗戶正向他展示著不知何處的壯麗雲海。
窗戶前擺著一張低矮的桌子,上面整齊地碼著各種各樣的小匣子,他沒有絲毫尊重校長隱私的覺悟,隨手開啟了最上面幾個,一排排亮晶晶的玻璃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