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竹院中全無平時的幽靜,裡裡外外許多人來往, 請祭酒處理積攢多日的事務。沈柔偶爾四下瞟幾眼, 跟著時姑姑一路往裡走, 掀開簾子進去,只見內室裡坐著一個乾瘦的小老頭,正是祭酒,祭酒面前站著雲遷和謝風玉, 似乎剛說完什麼, 祭酒放下了筆, 抬起蒼老耷拉的眼皮,看著謝風玉。
“所以, 你請願我出面,成全柳夢和何梅子, 再救出唐渡。”祭酒慢慢道。
謝風玉深深一禮:“老師英明。”
祭酒便陷入沉思, 半晌沒說話, 時姑姑默不作聲地站在了祭酒桌前,沈柔尋思了一下,站在了時姑姑身側。
四個人便和四尊大佛一樣直挺挺站在祭酒面前,祭酒卻全無所覺似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半晌才道:“何梅子,我記得他。當年做出那種事,把他逐出書院,到沒想到這幾年了,還是老樣子。”
雲遷沒聽出來這是誇還是貶, 只忙道:“老樣子好,老樣子好呀,多痴情啊,柳夢留在柳家不會幸福的,跟著何梅子多好啊!”
祭酒眼也不抬:“我是國子祭酒不是媒婆,貿然插手學生終身大事,實在不妥當。”
四人心中都是一緊,卻見祭酒又道:“不過陛下倒是很喜歡牽紅線,陛下點頭了,柳將軍再怎麼不願意也不能說什麼了。”
陛下?
沈柔微微睜大雙眼,有點詫異這點小事還得這尊大神出馬,轉念一想卻又一喜,心道若真能陛下金口玉言,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了。
然而時姑姑卻道:“若要如此,我看還是罷了。陛下日夜操勞國家大事,怎好拿這種閨閣小事叨擾,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雲遷轉頭憤憤然看時姑姑:“你到底站哪邊的!”
時姑姑看也不看他,祭酒抬起頭來,看了雲遷一眼,又看了時姑姑一眼,才道:“閨閣之間當然是小事,哪怕單涉及柳家也還只是小事,可架不住謝家、沈家甚至我們國子監也摻和了進去,你們說是不是。”
他的目光從四人臉上一一掃過,尤其在謝風玉和沈柔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最後才嘆口氣:“好像秦月、謝茹、沈逢就站在我面前一樣。二十多年彈指一揮間,我果然是老了。”
謝風玉微微的笑著,祭酒便又看了他一眼,冷不丁道:“聽說沈小娘子最近不太愛理你了?”
謝風玉微笑一僵,祭酒又看沈柔:“怎麼回事?——我是說你怎麼考的第一。女院學生集體幫你作弊了?”
沈柔臉上微笑也一僵,心道這老頭會不會說話,面上澄清道:“沒有的事,是我自己考的,只不過——”
“只不過那天好多學生都吃壞了肚子退考了。”時姑姑輕飄飄道,“所以讓她白撿了個第一。”
沈柔堅持:“……那也是第一!祭酒承諾答應第一一個請願,可不能誑我。”
她坦然又執著地望著祭酒,祭酒哼了一聲:“我一把年紀,怎麼會誑你個小姑娘。說罷,想要什麼。”
沈柔便把事情說了,祭酒這才回過味來:“所以今兒你們四個是一起來的,都是為了這事。”
謝風玉微笑,時姑姑冷漠臉,雲遷看天看地,沈柔聳肩:“是啊。”
祭酒目光又從自己兩個得意手下和得意弟子臉上掠過,欲言又止,最後嘆口氣:“行吧行吧,都這樣說,那我就豁出老骨頭去求陛下。”
沈柔眼神一亮,祭酒又道:“不過就算陛下開口,柳將軍該發的牢騷也還是要發的,尤其是衝著你們兩個,沈柔謝風玉。到時候怎麼辦,可想好了。”
沈柔沒放在心上:“發就發唄,能把我怎麼樣麼。他針對我不是一回兩回了。”
“是嗎?”祭酒望她,點頭,嘴裡卻說著風牛馬不相及的話,“你確實很像秦月,也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