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安靜,唯有雨聲淅瀝,謝風玉走過來在沈柔面前坐下,打溼的袖子在木桌上劃出一條水線。
沈柔望見了,笑道:“這是幹什麼,你怎麼會來這裡,這麼巧,不會是跟蹤我吧?”
誰料謝風玉坦白道:“是,的確是在跟蹤你。”
沈柔眉頭一跳,謝風玉又道:“跟蹤你,是想把這個給你。”
他說著,從懷裡抽出一折薄薄的紙張,可惜紙被水浸透,已經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沈柔心中一動,謝風玉道:“是這次擊鞠的戰術。我連夜寫的。不過看起來,你有了何梅子,不再需要了。”
沈柔不回答,只道:“何必如此為我費心。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曾經的青梅罷了。”
她說著垂下眼簾,看著謝風玉放在桌上的修長有力的雙手,又重新抬起頭,望向謝風玉。
謝風玉自一開始的失態後,便一直很鎮靜,此時也只是道:“因為你需要我。沈柔,不管你承不承認,你離不開我,依靠我……”
依靠,這個詞正好是沈柔最不願意聽到的,沈柔打斷道:“那只是曾經!我們都會慢慢長大的。長大後,你會找到一個心儀的賢淑的妻子,比我更依靠你,離不開你,而我,我向往的生活,謝風玉,你給不起。”
謝風玉微微震驚了:“我給不起?”又道,“怎樣的生活,我給不起?”
沈柔道:“我想要自由的生活,不被困在深宅大院的生活——”
“可以。”謝風玉道,“這有何難?”
沈柔又道:“我不想長久呆在同一個地方。但你一旦入仕,這些就都由不得你。”
謝風玉道:“若真入仕,三年一考,我可以主動申請調動。”
沈柔:“可頻繁調動影響仕途。”
謝風玉:“我不在乎。”
沈柔卻道:“你在乎!你明明很在乎,或者說,你應該在乎!”
謝風玉望著他:“我可以為你改變。”
“我卻不願意。”沈柔有些憂愁地笑了,“我不願意你為我改變太多,尤其是謝風玉,連你的初心都為我不要了,這樣並不好,這是災禍。”
謝風玉不說話了,半晌才一字一句:“所以根本不是厭倦我,而是有如此種種的考慮,你才離開我,是嗎?”
沈柔:“是,而且不僅是如此。就算你承諾滿足我種種擔憂,我也覺得你的承諾十分虛假,來日未必守約。”
謝風玉已經驚訝憤怒到無法憤怒了,平靜道:“為什麼?”
沈柔心想都此時了,便也不再瞞他:“你可還記得我母親?因為她不信任你,我被說服了,就這樣。”
謝風玉千想萬想,萬萬沒料到這一切的源頭是沈柔的母親,那個溫柔可親的秦氏。
不過話說回來,沈柔的變化確實是在秦氏去世前後開始的,及至沈柔守孝三年歸來,這種變化才到了極致。
這樣想著,秦氏溫柔的面容忽然模糊起來,連帶著許多原本記憶中確信的東西,都變得模糊。
記憶果然不可信,尤其是孩子的記憶。
但許多端倪,都藏在往日看似平凡的細枝末節之中。
看來,是時候重新探索過去了——從過去的謬誤之中,重新找到通往未來的路。
謝風玉如此想著,對沈柔道:“所以總結一下,因為你母親的緣故,你覺得我給不了你想要的,而且覺得我是個騙子,是嗎?”
沈柔預設了,謝風玉又道:“所以,你就要跟那個肅州的小子走?”
沈柔道:“是的,我在努力——”
“我不同意!”謝風玉打斷了她,“我不會同意的。沈柔,你問問自己,你自己也不會同意的!”
沈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