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音的第一聲進入,也不像之前那樣一鳴驚人,而是同樣如泉水浸潤,悄無聲息,又覺得本來就該是這樣。
聽到這首歌的前半段,蔣菲的第一反應,其實有點失望。
她最期待的,當然還是像上一首那種華麗無比的表演,直接炸裂全場,情緒飛揚,淚水迸裂。
這一首聽起來卻多少有些安靜,更適合午夜時分,抱著耳機,在床上單獨聆聽。
這一首也沒有之前稱霸全場的氣勢,路音的聲音重新變得柔和下來,又不像第1場那種鬼魂一般的如泣如訴,而是叫人心情平靜,不由自主的就微微閉上了眼睛,彷彿即將沉入一場安靜的夢。
現場甚至有觀眾忍不住打起了呵欠。
對所有比賽選手來說,這種反饋,都預示著相當致命的問題。
不夠激動,不夠炸裂,也不夠炫技,似乎對一場關係重大的現場表演來說,沒有這些特質,就只能算一場失敗的表演。
但是,觀眾真的是這麼覺得?
至少蔣菲現在覺得,自己更像是泡在暖洋洋的溫泉裡,從頭到腳的毛孔都因為這股暖意而肆意張開,原本有些疲憊的心,也隨著這歌聲流入,而倦怠的小憩了一會。
就好像一臺電量快要耗盡的手機,重新被充滿了電。
柔和的前半段過去,節奏瞬間變得明快起來,原本被這歌聲催得憊懶的觀眾,瞬間又像被重新注入了活力,輕快的歌聲像是一雙雙手,遞到了觀眾面前,彷彿在熱情邀請他們加入這最後的狂歡。
沒有多餘的炫技,沒有特意拔高的聲調和花腔,可蔣菲,還有現場所有觀眾,就是忍不住的快樂起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注入了十分的活力,跟著臺上的歌者盡情躍動起來。
是的,就是快樂,油然而生,無可阻擋,把那些生活中的憋屈,似乎完全無法解決的困難,還有沒有盡頭的庸庸碌碌,都一把拋在了腦後。
全然的快樂,或許才是音樂的最高境界——至少對蔣菲來說,這絕對是她有生以來聽到最快樂的一首歌。
雖然她依然覺得這首歌很普通,只聽了一遍,她甚至就能跟著路音直接唱起來,而且還能唱出個七七八八。
歌詞也很簡單,聽一遍就能記住,她以前背課文,可從來就沒有這麼容易過。
可就是高興,打心底裡的高興,心情就像無數個飛上天的肥皂泡,又輕又軟,五光十色,就算啪的一下破滅,也還有更多個小泡泡,一股腦的繼續往天上湧。
甚至就連臉上的笑,也是這些年來最單純也最放肆的一次,忘記了一切世俗的束縛,擺脫了那一重又一重的自我設限,蔣菲從來就沒覺得,心情這麼好過!
由衷高興起來的,並不止她一個。
評委席上那個就算給路音滿分,也依然要板著臉的刻板老頭,第一次不由自主的軟化了面部表情,臉上那如沐春風的和藹,就算他親孫子看見,也肯定要被嚇一跳。
老頭這一輩子笑的次數真不多,第1次是他結婚的時候,第2次是孩子出生,從此以後,照他老伴的話,這死老頭子好像徹底忘記怎麼笑了,不管高興不高興都是那張死人臉,叫人多看一眼都覺得嫌棄。
但是現在,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高興的事情,可就是忍不住的笑。
笑得臉上那溝壑一樣的褶子,一條一條止不住的開起了花,要是他老伴在現場看見,說不定都以為自己男人被什麼妖魔鬼怪給奪舍了,才能笑出這副沒羞沒躁,連結婚時候都笑不出來的模樣。
其實這老頭以前沒覺得自己有問題,他就是性格有點古板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