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車到站,終點站播報聲響起,江一眠才發現空蕩的車上只餘他一人。
他挪出身子,起身無力地走到投幣箱,摸出錢夾。豈料司機師傅說不回程了,這是城鄉公交,一天只跑兩趟,這是第二趟收班車,得明早再進城了。
下車後,公車起步,從大路拐進了鄉村小路,應該是回家去了。
江一眠腳底仍舊有些發軟,烈日當頭,他攥著手裡的工裝包,走到路邊不遠處一棵鳳凰木下,靠著樹根坐下。鳳凰花開,高大的軀幹上萬千枝葉和花朵散開,好似為他撐起了一把火紅的大傘。
看著無人的公路,無邊的田野,遠處零星的自建房,日光肆無忌憚地蒸發周遭的水汽,嘶鳴不斷的蟬聲讓每一根神經都跟著燥了起來。
江一眠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很渴。
也很崩潰。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充斥全身。
他靜靜望著遠方的金黃稻田,在樹下坐了很久很久,才拿出手機,點開打車app,試著叫個順風車。
劃了幾下沒反應,江一眠才發現沒有網,移動訊號也只有一格。
真是應了那句,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他開啟飛航模式,再關閉,網路重啟,再次嘗試點進打車app。
此時,螢幕突然顯示來電,還沒響鈴,他滑動的指尖就不小心觸碰到了接聽鍵。
“這麼快就接了?看來江管家很想我。”傅承焰還是一貫的不著調。
江一眠卻在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刻呆呆地望著手機螢幕,淺棕的眸子逐漸凝起水霧,很想哭。
聽筒裡蟬鳴陣陣,始終沒有人聲。
傅承焰想到江一眠之前發病的模樣,突然預感不好,語速不自覺加快,“你在哪兒?”
一滴淚水砸在亮起的螢幕,在傅承焰的名字上緩緩暈開。
“說話。”傅承焰明顯有些急了,後半句語氣卻溫柔起來,“告訴我,好嗎?”
江一眠一言不發,努力剋制情緒,就那樣小心翼翼地捧著手機。
良久之後。
他將哽咽壓進喉嚨裡,低低出聲,“……我也不知道。”
聽筒裡突然響起電流聲。
傅承焰:“微信上給我發個定位。”
江一眠:“沒網。”
“戴錶了嗎?”傅承焰又問,“我送你的那隻。”
江一眠:“戴了。”電流聲蓋過人聲。
傅承焰的聲音斷續,“你說什麼……戴了嗎……”
沒等江一眠再次回答,短促的“嘟嘟”聲響起,通話斷了。
他看向螢幕上方的訊號欄,顯示“無服務”。
江一眠認命般地鎖了屏。
他不知道傅承焰會不會來找他,但心底有個聲音讓他等一等。
所以他一直等在樹下。
兩小時後,傅承焰驅車趕到時,看到滿樹火紅的鳳凰木下,江一眠安全地坐在鋪滿花蕊的草地上,雙手抱膝,把頭埋著,睡著了。
陽光穿透茂密的花和葉,絲絲縷縷地披在江一眠單薄的身上。傅承焰又想起和江一眠的第二次見面,想起那個老巷裡靜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