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只覺得一路景色十分別致,即使是在寒冬,仍有翠竹紅梅。
兩個丫鬟沿著迴廊走去,到了院門前,竹葉拉起門環敲了敲,院門虛掩著,卻沒人應。
蓮花撇嘴嘀咕:“自從姨娘尋死,這院子裡的丫頭婆子都跑光了。”她抬起頭,看到院子裡的煙囪飄出嫋嫋白煙,奇怪道,“難道他們又跑回來了?竟升起火來了。”
她站在院門又喊了兩聲,還是沒人應,用力一推門,門並沒上拴,一推便開,只見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竹葉是第一次來給主子送飯,不敢作聲,只合了傘跟在蓮花身後。只見這院子修得與別處大不相同,沒有影壁,院子開闊,中庭一東一西種著兩棵枝幹虯然的老梅,開的也不是院子前那種紅梅,而是淡淡青綠色,花瓣層層疊疊,倒像玉琢出來的一樣,滿園清香。
稀奇的是這兩株老梅不是種在地上,而是種在青綠色的大瓷罈子裡。這罈子形狀彷彿扁平的水缽,比十二人用的圓桌還要再大些,裡面有水,雖結了冰,可還看得見冰下有幾尾金紅色小魚和綠油油的水草。只不知道現在這魚是死是活了。
竹葉正心中奇怪,這梅樹怎麼能長在水裡呢,再走近了些,就看到罈子中還有罈子,內面這罈子更像是大缸,梅樹原是種在這缸的。她就更覺得奇怪,這梅樹這麼大,種在缸裡,根豈不會把缸給撐破麼?
她忍不住停下探著身子去看,這才看分明瞭,“大缸”和外面的罈子是連在一起的,中間空心,梅樹其實是種在地上的。養著金魚的“罈子”像個玉環,“套在”梅樹外面。不過,這是怎麼套上的呢?
竹葉問蓮花,蓮花哪裡知道,只說,“這是韓姨娘弄的,叫水景缽盂,瓷壇下面埋著暗水道,通到西廂的廚房,到了冬天填上水,火灶燒上,缽盂裡的金魚水草一整個冬天都好好的,熱水汽蒸騰起來,掛在梅樹上凍得玉樹瓊枝一般,才好看呢。”
竹葉讚歎道:“怪不得常聽人說韓姨娘心思靈巧,與眾不同。”別人都是將景觀微縮做成盆景,韓姨娘別出心裁,院子裡這兩顆梅樹也弄成了盆景的樣子。
蓮花撇撇嘴,“有什麼用呢?”
現在韓姨娘自己都沒人管,更別說魚了。
那幾年王妃還沒進府時,府裡就她一位主子,王爺由得她折騰。自打王妃進了門,韓姨娘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要不是兩天前李嬤嬤回來準備太妃回府的事宜,韓姨娘怕是沒凍死也餓死了。
兩人沿著抄手遊廊走到了正房門口,蓮花立在門外叫道:“可有人在家?我是廚房的蓮花,給姨娘送飯來了。”
有人從屋子裡掀起錦棉門簾,歡喜道:“你們可來了!快進來吧!”
竹葉一見掀門簾的這個女子,暗道“果然好標緻的人物”,再一看就不由皺眉,這人身上像披蓑衣似的披著條紅綾被,被上胡亂縫了幾根帶子系在胸前。她一頭青絲也用帶子胡亂紮成一束甩在後腦勺上。
竹葉暗覺可惜,“韓姨娘果然瘋了,可憐這麼個美人。”
蓮花領著竹葉進來,潦草行了個禮,提著食盒發愣,“姨娘,今天在哪兒擺飯?”斕曦苑的正房是三間連通的屋子,往常是在東屋炕桌上擺飯,天熱時是在炕桌前搭張圓桌,西屋是韓姨娘的書房。自從韓姨娘瘋傻之後,下人們不敢再給她燒炕燒炭盆,火炕上冷,她就讓蓮花把飯擺在廚房。
韓姨娘笑道:“你們進來時沒看見煙囪冒煙麼?我燒起火炕了!在炕上吃,暖和些。”
蓮花和竹葉面面相覷,只得跟著韓姨娘去了東屋。
一進門,兩人又傻了。只見窗戶上花花綠綠,竟糊了一層摞一層的各色絹布綢子綾羅,珠羅紗蓋著織金潞綢,細絹下透著繡纏枝花卉飛鳥的貢緞,布面有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