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駛離。高大的鳳凰木在雲霞下漸漸倒退,最後隱入漆黑的夜裡。
黑色幻影消失在公路的盡頭,一輛灰色小皮卡駛來,停在路邊,有穿著工裝的維修人員陸續下了車。穿越稻田,走向遠處的移動基站。
路上,江一眠一言不發地望著車窗外。手機突然響起一連串的提示聲,有微信的,也有簡訊的。
訊號恢復了。
江一眠沒理,車內放著舒緩柔和的鋼琴曲,是《水邊的阿狄麗娜》。
傅承焰開著車,時不時側頭看他,見他情緒穩定下來,主動打破沉默。
“這首曲子怎麼樣?”傅承焰問。
江一眠默了會兒,開口有些啞,“……很好聽。”
傅承焰喜歡聽鋼琴曲,江一眠知道。
前世他車裡總是播放著鋼琴曲,那時候江一眠心裡陰鬱很排斥鋼琴,更受不了聽鋼琴曲,只是一直忍著。而傅承焰知道他年少的經歷,以為他也會喜歡這些。
直到後來大火前的那段時間,兩人頻繁爭吵,江一眠情緒失控,才說自己討厭鋼琴曲,討厭傅承焰所有自以為是的安排和照顧,討厭他這個人。
那次傅承焰看著江一眠沉默了很久,離開之前對他說,“沒關係,能說出來也算我沒白費功夫。”
然後,傅承焰的車裡什麼音樂都沒了。
但是安排和照顧還是一如既往地周到體貼。
“不過我只欣賞音樂,並不喜歡這首曲子的創作背景。”傅承焰接著和他聊。
“您不喜歡那個希臘神話故事?”江一眠有些好奇。
前世的那場大火裡,江一眠在聽見傅承焰的聲音時會那麼心痛後悔也是有跡可循的。其實那次爭吵過後,傅承焰一走,他就已經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了。只是他向來嘴硬,至死也沒跟傅承焰低過頭。
所以前世他們並沒有這樣一起聊曲子的機會,這對江一眠來說也是一件心裡揮之不去的憾事。
傅承焰“嗯”了一聲,他漫不經心地問江一眠,“你覺得真誠和執著真的能創造愛情奇蹟?”
江一眠看著傅承焰盯著前方的側臉,郊區的夜裡很黑,所幸路燈昏黃的燈光透過車窗打進車內,傅承焰的輪廓依然清晰硬朗,很有安全感。
江一眠很放鬆,也很舒服,回答起來竟自成一種浪漫。
“能。”他眼底泛著微瀾,“國王愛上他親手雕刻出來的少女,日復一日地看著她,即使知道她冰冷毫無人性,卻始終如一地傾注愛意,終於——雕塑有了生命,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個故事很美,不是嗎?”哭過之後的嘶啞嗓音,卻出奇地溫柔,比平時還要溫柔得多,很容易讓人墜入甜蜜的粉紅夢境。
傅承焰胸口一熱,握住方向盤的手動了動指節。
但他面上仍舊看上去吊兒郎當,輕笑一聲,“雕塑有生命,你覺得現實嗎?我倒是覺得,這世上,多的是毫無回應的愛意。”
他並沒有刻意影射什麼,但江一眠卻開始難受了。
傅承焰和他,一如國王和少女一般開始,結局卻沒有故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