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步都不能走錯的泥潭上,那就有點費勁了。
但他還是把床架斜掛在右肩上,兩手扶住木框,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移動,走上浮橋時,浮橋兩邊的竹欄也發出咯吱聲,顯然情況不妙。
妮妮這時認清了現實——別再想什麼木板什麼乾草了,快逃命吧!
她抱起草墊子,一走上浮橋,0079和齊盛立即一人伸出一隻手拉住她,草墊子也被接過去了。
她聽到背後一陣噠噠噠的摩擦聲,轉過頭,只見竹屋的一面側牆從浮臺上滑了下來,撞破了冰層,那泥潭就像一頭緩慢咀嚼的怪獸,把那片竹牆一根竹子、一根竹子地吞進腹中,然後還打了個大大嗝,冒起一串泥巴泡泡。
這還沒完,泥潭中隱藏的怪獸吃掉了一片側牆,胃口大開,浮在上面的冰層徹底碎成了幾塊,另一片側牆在浮臺上滑動時,整個浮臺傾斜了,將泥漿、碎冰塊砸得四濺紛飛,這是竹屋被吞噬前最後的掙扎。它一點點沉下去,沉沒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很快就只剩下一個屋角了,在這片翠竹周圍,幾塊大片的冰殼被掀翻了,先是圍著它直豎在泥沼上,然後又緩慢地躺平,只是冰上的銀霜再也看不見,它翻了個個兒,現在表面全是黑泥。
姍姍來遲的陽光這時穿過雲層,懶洋洋,冷冰冰,似乎還帶點幸災樂禍地照在浮著骯髒的碎冰、凌亂的乾草還有一角竹屋的泥潭上。
妮妮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切,感覺胸腔裡被挖了個洞,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竄上來,又從胸腔那個洞躥出去,全身都涼颼颼的。她這時才發覺,自己沒來得及穿靴子,一直光著腳,腳上只穿了雙香蒲線織的襪子,這時早髒得不像樣了。
她狠狠咬著右腮幫子裡的一塊肉,可不管怎麼忍,眼淚就在眼眶裡來回打著轉。
齊盛從廚房裡找到了她的鞋,又遞給她一個小凳子,“先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