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館入口的老師叫住她,低聲問:“你怎麼了?”
這女孩頭髮凌亂,身上這一塊那一塊汙泥,右臂上還有幾條抓痕,揹包也敞開著。
餘自新一路上都是極鎮靜的,哪怕被渣人抓到了幾下也不覺得很疼,但這老師一問,頓時有股酸楚難當的熱氣一下從心底直衝上來,她開了口,才知道自己原來一直是委屈的。
明明她沒做錯任何事,可是,只是遇到了一個渣人,她就接連不幸,哪怕趕走了他,他還不放過她,故意害她被解僱!她找鐘點工工作都得在住所半小時車程內,這樣才能幹完之後儘快回家給安安換尿布、喂水餵飯,家裡長久沒人安安會害怕,可想而知每一份工作都找的不容易。
哪怕重生了,她已經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葛了,他還是會一次一次害她!侮辱她!踐踏她!
這位老師一看女孩哭了,立即警惕起來,“你過來這邊,先坐下,不要怕!”他又打電話叫一位女老師來問。
前不久有學生就在校外馬路上被飛車黨搶包,包包沒拉斷,把人拖在地上拖了幾米,校黨委剛強調過,學生安全無小事!
女老師姓張,她給餘自新接了一杯水,柔聲說:“告訴老師,你是不是遇到壞人了?”
餘自新喝了幾口水,哽咽著說:“是。我遇到壞人了。”
老師們報警了。
民警來了解情況後,張老師陪著餘自新去派出所做筆錄,一路安慰她,“不要怕。壞人會被捉住的。”
在民警看來案情很簡單。
羅志安一直心懷不軌,在工廠時和餘自新就有矛盾,今天上午又來鬧事,被趕跑後伺機跟蹤,看到她進了銀行,繼續跟著,搶劫了餘自新。
可一個民警說:“小姑娘,你都知道他這麼壞了,見到他就應該多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嘛!唉。”
張老師不同意這種說法:“光天化日之下,搶劫就發生在離大學門口幾百米遠的地方,還要怎麼做才算保護好自己?要是人人遇到壞人了都能保護好自己,這世上就沒有罪案也不需要公檢法機關了!男同志也有被搶劫的,他們也是沒保護好自己麼?”
餘自新哭得更難過了,她對相信她的女老師感到愧疚,這一切是她有意佈置的,可同時她也更委屈了,對呀,為什麼每次都有人用責備的語氣問她:你為什麼不保護好你自己?
趕走羅志安後一直有人問她,你當初為什麼嫁給他?
在夜市擺攤跟流氓血戰後還有人問她,你一個來這兒擺攤,不知道會遇見壞人麼?
似乎身為一個弱者,就應該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成為獵物的可能,要警惕周圍的一切——不然就是給別人添了麻煩!
如果真的不幸成為受害者,那也只能怪她們自己。都明明知道自己弱小了,還出來擺攤?這不就是準備好給壞人欺負嘛!那你就算被流氓侵犯了也該認命了嘛!還想要個公道?什麼公道?
憑什麼呢?
難道不應該是你們保護好更容易成為罪犯目標的弱者麼?
如果只有強者才有資格過得好,那,我們的城市和叢林有區別麼?我們和野獸,又有什麼區別?
她默默流著淚,聽到幾個警官說,涉案金額超過一千,事實清晰,□□抓人吧。
他們聯絡到廠區派出所,一說情況,電話裡的人驚叫,“餘自新?是餘自新?哎呀,她前兩天還來過我們這裡呢!”
民警一問,才知道這小女孩還挺有志氣呢,在工廠裡受過嘉獎,去改名字拿的是廠領導寫的介紹信,人品不用說了,還聰明,就是被父母耽誤了,沒法念正經高中,所以現在才在美院念繼續教育的課程。
這一對比真是更讓人氣憤。
張老師摟著她,“餘自新,你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