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蟲在汙水坑上方盤旋飛舞,圈裡的鴨子餓得嘎嘎亂叫,廚房窗子的窗紗上積著一層毛絨絨的黑垢,油煙粘上了灰塵不知攢了多久。
宋招娣再次大受衝擊,她沒法想象自己從前是怎麼在這種環境生活的。
怎麼能——這麼髒呢?
啊,她想起來了,前年村裡統一安裝自來水管時,其他人家都趁機翻修擴建了廚房,他們家倒好,圖省事,就在廚房外面挨著窗戶搭了個水池。
水管在室外,冬天有時還會凍上,也沒有安排水管,汙水流得滿院都是,冬天地滑危險,夏天蚊蟲亂飛。
就和不知道多久沒清理的廚房紗窗一樣,宋大明、李桂香還有宋家寶像是看不到,也感覺不到不便。
宋大明照舊是最後起床的,坐在飯桌上,呼吸裡還有酒臭味,斜眼看三女兒,“不絕食了?”
宋招娣不吭聲,埋頭啃饅頭喝麵湯。她從昨天中午就沒吃任何東西,餓壞了。
上輩子她撞供桌後還絕食了好幾天,只得到嘲笑和辱罵,還落下了胃病。
這次她才不會虐待自己,該吃吃,該喝喝,她要養好身體,然後趕快離開這群只把她當工具人的混蛋家人。
宋家寶瞥見宋招娣也要去拿鹹鴨蛋,抓著筷子就朝她手背上打。
宋招娣一縮手,“你有病吧?”
宋家寶冷笑,“輪到你了?”他們家吃飯是有規矩的,肉,蛋,好吃的,爺們兒沒說他們吃好女人是沒份兒的。
李桂香忙說,“小寶,你姐吃個鴨蛋咋了?還有四五個呢 。”她擔心地看宋招娣一眼,這孩子可別為個鴨蛋再尋死。撞供桌是死不了,家門後小河可沒蓋蓋。真死了,不是白把這丫頭養這麼大了?
就連宋大明也說,“小寶你趕快吃你的吧。”
宋家寶偏不。他把整碗鴨蛋端到自己面前,“餵狗都不給你吃!有本事再去撞供桌啊!”
宋招娣不搭理這鱉崽子。她嚥下最後一口饅頭,“大黑!”
家裡的大黑狗立刻搖著尾巴跑來。
宋招娣搶過鴨蛋碗,跑到廊下,把蛋倒在地上,一腳一個踩得稀爛,“吃吧!小寶讓你吃的!”
大黑高興傻了,昂地叫了一聲,一口一個鴨蛋連皮帶瓤吞進肚。
李桂香、宋大明和宋家寶三人也傻了。
這是怎麼了?
這丫頭從前就是受再大的委屈也只會淚眼汪汪憋著,昨天撞供桌撞成神經病了?
宋招娣冷冷看著鱉崽子宋家寶,“咱家的鴨子從鴨娃到能下蛋都是我喂的,我每天早上趕到塘裡,晚上再趕回來,為了讓它們長肉、多生蛋我還去撈螺螄挖蚯蚓,每一個鹹鴨蛋都是我醃的,我怎麼不配吃了?餵狗都不讓我吃?行,那就餵狗吧!”這個家裡養的豬狗雞鴨都比這三個人對她好,至少它們吃了她做的食物不會還打罵她。
宋招娣說完推開後門跑出去。
這三口人又大眼瞪小眼呆了一會兒,宋大明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了,他抄起廊簷下的笤帚疙瘩,“這死丫頭!怎麼敢這麼糟蹋東西啊!”
李桂香愣了一下,趕緊叫宋家寶,“快去攔著你爸!”
宋家寶嘿嘿笑,一動不動。活該!就該讓她再挨頓打!
不過,宋家寶沒能如願。
宋大明追到院子後門,才發現宋招娣把後門從外面栓上了。等他從街上繞一個大圈才能到後門,宋招娣早跑沒影了。
1997年的蛋炒飯 重生的使命 (補……
宋招娣要去二姑家。
二姑嫁到了臨近的甜水村,走大路的話不到半小時就能到,要是從田地裡抄近道就更快了。她名叫宋來娣,聽起來比宋招娣大姐秋鳳、二姐改鳳更像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