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牽連的絲線,愛德華茲的嘴角向兩邊誇張地扯起:
“真可憐吶,你該休息了。這次想睡多久都可以,永遠,這個期限如何?”
這不是在商議,永遠困鎖在夢中,一次性滿足睡眠慾的同時一遍遍重溫過去的悲慘回憶,這比簡單的死亡更令人恐懼,而這就是他賜予新國王的獨特懲罰。
當惡魔的力量作用在狼人的身上,它的眼皮下垂,泛著黃光的巨大眼眸已經被半遮住,龐大的身軀像是一臺斷了電的機器,完全失去了運動的能力。
解決了克雷頓,愛德華茲轉身看向角落裡那些已經被撕碎的紅頭人。
這些紅頭人沒有參加戰鬥,但不妨礙孽物們將他們撕成碎片,皮列格正在檢查這些軀體,他的眼神在那些完整的斷手上一一掃過,然後很快得出結論。
“他們沒有使用神眷的力量。”
克雷頓騙了他們,這是他的潛臺詞。
皮列格的彙報讓愛德華茲哼了一聲,不過他很快又恢復了心態,因為始作俑者已經得到了懲罰。
“把我們的貴客放出來吧,我答應了他,現在是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他背後的一頭孽物張開廢紙簍一樣的大嘴,將溼漉漉的楚德·奧斯馬爾吐了出來,這個紅頭人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下,身軀重新膨脹成正常的大小。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皮列格。”愛德華茲囑咐道,隨後搖曳著蛇尾向樓梯爬去,他只留給皮列格一個士兵來協助復原這裡的孽物成員碎片,剩下的戰鬥人員都跟隨他的“步伐”向上奔赴第二層。
皮列格應了一聲,在愛德華茲消失後,他卻沒有在意剩下的人做什麼,而是走向克雷頓,他站在狼人身前,猶豫而專注地盯著它。
奧斯馬爾則與皮列格相反,他從頭到尾沒有看其他人一眼,一爬起來就跌跌撞撞地衝進同族的斷肢堆中,撞翻了好幾顆還在眨眼的人頭。他伸出手試圖將那些碎塊拼起來,但他的手已經不支援他做這樣的工作了。
奧斯馬爾的兩隻手都已經光禿禿的了,最後一根手指就在剛才被消耗掉——為了讓愛德華茲一行人能夠快速穿行至地下。
兩隻沒有手指的手想要夾住任何肉塊碎片,都會很快因為血液的潤滑而掉落在地。
“幫我!幫我!”奧斯馬爾驚慌地看向皮列格,尖叫著喚回了他的精神。
當兩名幫手在拼接紅頭人的身體時,奧斯馬爾也還盯著那與自己相仿的容貌怔怔出神。他殺人,連培養多年的學生闊克也被犧牲。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來到仙境,然後見到這些人。
在露天祭祀場時,這些同族僵死的精神幾乎讓他崩潰了,但他們現在能動了,能說話了,而奧斯馬爾也要為自己多年來的努力求得一個答案。
他激動地看著這些沾血的臉。
多麼相像啊!或許這些紅頭人中就有他的直系祖先!
他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到在許多個百年前,他眾多的同族坦然自若地行走在城市之中的光景,而不是像他一樣,因為異於人類的外貌在貧民窟裡也會遭到那些更醜陋的人的歧視和打擊。
他們一族在現世已經瀕臨滅絕,奧斯馬爾連自己的父母都不曾見到過,也根本無法得到長輩的庇護。
他成人後輾轉各地多年也只見到兩個垂垂老矣的同族,所謂的種族已經名存實亡,唯有仙境...愛德華茲曾經於夢中的勸誘是他能夠堅持多年的動力。
無論這些同族現在如何落魄,只要他們能夠團結在一起,他們仍能重建故鄉!
當第一個紅頭人的上身和頭顱重新連結在一起,奧斯馬爾再也忍受不了,他擠開其他人,跪坐在這具身體前開口詢問:“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的神到底去了哪裡?還有其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