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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完信條,大吃一驚,原來陳志皋這個人披著進步的外衣,以所謂「左傾」

的面貌出現,真不知有多少人受了他的欺騙?透過這件事,使我進一步認識到看問題要怎樣從現象到本質;從形式到內容;什麼是階級觀點;什麼是資產階級的幫兇;

什麼是帝國主義的奴才和走狗。這是一次深刻的政治課。

難友義助百元有天下午,在照例開啟鐵柵欄門放我們出去洗臉的片刻間,說也奇怪,我一點也不害羞地、開門見山地問那些臉面生疏的人說:「你們哪一位有錢借給我,我的律師陳志皋公費不付清不肯出庭,他是捕房裡吃得開的人,他不出庭開庭就會老是延期……」我話未說完,有位姓石的四川人馬上慷慨答道:「我有!

我有一百元郵局匯票,藏在褲帶裡沒有被抄出,拿去吧!」他說完,毫不猶豫地就把匯票遞給我了。於是,我寫了一封簡單的信給陳志皋,內容是:公費六百元並不少,目前,我家四方設法才湊到二百元,現再附上匯票一百元,餘數一俟釋放就付清。我們都是知識分子,來日方長,請你幫助……這封信的目的是希望他不要再一次又一次地拖延開庭。這信和一百元匯票是請安南巡捕轉交給國瓊的。一方面,又囑國瓊女和友人另外聘請律師吳經熊。那時候,吳正在南京為孫科起草「憲法」不能來滬,他代請了俞承修(據說曾任過上海法院院長),這位俞律師很出力。

石某在這樣情況下,慷慨解囊將僅有的一百元幫助一個陌生人,雖然他是同情同樣遭遇的落難人,但世上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何況,冒著風險助人更是鳳毛麟角,這是證明一個人的品質和為人之道優劣的分水線。石某的強烈的同情心,令人十分感動!惜因當時在倉促之間,我無法問清楚他的名字和住處。無法報答,非常遺憾!祝願他還健康地活在人間!

有天午夜,安南巡捕偷偷地告訴我:「我從內線打聽到,你大概要被判五年,那你家裡老人、孩子怎麼辦?聽說孩子的父親要把她們抓回四川了。我看你還是設法脫險吧!你如果願意,我可以盡力幫助你。」我考慮兩天後,覺得硬拼對革命、對孩子前途都有損無益,還不如設法脫險為上策。決定聽從安南巡捕的建議,設法活動,賄賂內線。安南巡捕就很熱心地介紹了姓劉的大塊頭(名字忘了),一個在捕房內很活躍的人。透過他把上自法租界捕房有權勢的律師費席珍,下至各層比較重要的人,都賄賂到了,總數約二千八百元,費席珍是五百元,講好出獄付款。劉作擔保人。在這些人看來,由於我的社會關係,只要我願意開口,這點款子是不成問題的。所以劉才願意作欠款的保證人。

薛苔華立路監獄正在這時,捕房當局忽然把我押解到舊法租界薛華立路大監獄去了。那位安南巡捕從此再也沒有見面。他對我的幫助很大,他是我們全家的恩人,我到現在還銘刻在心。不知他後來有無因為我許給的賄賂落了空而受到捕房的處分。這位異國朋友,不知現在何處?當時的安南就是越南。越南在當時被法國侵略,淪為殖民地,估計這位安南巡捕是進步分子。

到了薛華立路大監獄(現名建國中路,監獄改名上海第二看守所),這裡房間小得僅夠兩人住,吃睡都在地下,大小便都在這房間裡。監獄長是女的,長相不難看,但是一副兇相。據說對政治犯是客氣的。這裡管束得更加嚴厲,從早到晚,鴉雀無聲,只有吃飯的時候才聽到幾聲「克喱咯啷」。守獄人照例是把鐵柵欄鎖開啟,於是大家出來坐在門前水泥地的過道上吃飯,一排人中有人吃不完的,大家不怕涼不怕髒,爭著把剩飯剩菜拿過來,用布片包好餓時再吃。我也拿過兩次,活像一群啞巴叫花子。這裡處境比捕房還要艱苦,在捕房裡有時還可以隔著鐵柵欄門高聲說話和另外柵欄的人通氣,還可以透過安南巡捕知道一些裡外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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