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難以再保持平靜的神態,維恩心下了然,魚兒已經上鉤了。
“然而必要的前提是……事實的確如此。”說著他頓了頓。“實際上,這樣的不幸也很有可能是因為家族遺傳病、或者其他的什麼原因導致的。”
他的話沒有說透,模稜兩可。
奧尼爾侯爵忍不住了,他直了直腰板,聲音也壓低了些。
“既然您願意體恤我們奧尼爾家族,那我也就沒必要再繼續隱瞞下去了……”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
“也許您知道,當年正是由我率領的先遣隊最快追擊到了準備從荒郊小道撤離的萊爾德大公。”他看向一旁桌角的眼神十分複雜。“可是,那個時候的萊爾德大公似乎已經沒有了想要繼續苟活下去的意志,而是在那片佈滿無葉樹的山林之中,當著我們幾人的面自盡而亡。”
“他在瀕死之前看著我說:萊爾德家族的怨恨將會永世詛咒著仇人的血脈,直至敵國徹底覆滅……”
維恩仔細地坐在一旁聽著,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這就是傳言裡‘亡國詛咒’的真相,可那時候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我們,沒有人在意他瀕死前的狂言。爾後,上一任溫徹公爵很快帶著大部隊趕到,在確認了他的屍身過後便先安排鏖戰了一天的我們回營地慶功了。”
說到這裡,奧尼爾侯爵面色痛楚。
“那時候的我還未結婚,自然不會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可後來所發生的一切卻讓我不得不相信,這一定是萊爾德大公的詛咒在我身上應驗了!”他的語氣極為篤定。
維恩對此暫且持懷疑態度。
“教會的人有沒有來看過呢?”
畢竟,這種“詛咒”的秘法聽上去簡直比魔法還要離奇。
“但凡是王都大教堂裡排得上名號的人我都請過,至今也偶爾會請神父們來家中做儀式,可這些努力絲毫不起作用。”奧尼爾侯爵搖了搖頭。
“我交好的一名主教曾私底下告訴我,這是天生的疾病,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是我身上揹負的罪孽在懲罰我。”他懊惱道,“可倘若我有罪,神明的懲處為何不落在我自己身上,卻要折磨我的孩子們呢?”
他好像怎麼也想不明白。
“我思來想去,覺得也就只有與米利斯坦公國間的戰事積攢了大量的仇怨,才有可能由此滋生出了罪孽吧。”
他深深地撥出一口鬱氣。“但那只是因為命令……”
其實他想說的是,萊爾德大公的怨靈若要追究滅國之仇,難道罪大惡極之人不應該是國王陛下和溫徹公爵嗎?
那時候初出茅廬的自己就算稱不上小兵,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個小隊長而已。只是因為當時自己正好第一個出現,怎麼這詛咒就不分黑白地衝著自己來了呢?
最開始發現羅伊心智異常時他還抱有一分僥倖,可接下來的接連打擊,令他不得不徹底懷疑起萊爾德公爵說過的話來。
——這不就是詛咒應驗了麼?!
夜深人靜之時,他曾不止一次地獨自痛飲,懊悔當初愣頭青的自己為什麼要作戰那麼驍勇。
可這些話他不敢向國王說,也不敢對溫徹公爵說。
自己總不能當著他們的面質問,為什麼受到詛咒的人是我的孩子而不是你們的孩子吧?
真要這麼說了,恐怕奧尼爾家族第二天就能從洛恩斯王國除名。
所以,他只能把懷疑全都埋在心底,一邊儘量說服自己這只是意外發生的不幸、一邊繼續尋找可以挽救家族宿命的方法。
可沒想到,即使雙方關係疏遠,溫徹公爵的繼承人依然還惦記著當年曾為他家立下汗馬功勞的奧尼爾家族,為自己一家上下帶來了轉機……
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