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甚至於——
白也側目瞥去,只見魔氣漸漸消退,竟是楚明箏的心魔潰散、識海重歸清明瞭。
赤練期待的好戲竹籃打水一場空,如今自是惱怒非常,加之行蹤暴露,定要將他們一行人盡數屠戮。
持刀的少年蹙了蹙眉,抬手斬斷一股烈焰般灼熱的龍息。
他和赤練皆是金丹修為,若是在全盛時期遇上,實力能與它六四開——在不周山的一戰中,的確是白也佔了上風,逼得它落荒而逃。
現今頗為棘手的問題是,他之前識海受創、遭了數道致命傷,雖然蒼梧的醫修對外傷做過治療,但由於以為他是隻普普通通的狐狸,並未勘察過識海。
也即是說,白也的識海仍處於一塌糊塗的狀態,而好巧不巧,赤練最擅長以龍息入侵識海。
更何況……這片林子被它佔據多日,早就成了赤練的主場,紅霧與藤蔓皆是源源不絕,要想對付它,恐怕並不容易。
這是極為不利的戰局,少年卻未曾表露出絲毫猶豫。
他身為孤閣的刀,只應懂得殊死相搏、將價值發揮到最大,絕不可生出退卻之心——否則便是一把無用的器具。
龍息狂舞,四面八方山石劇顫、枝葉嘩嘩作響,白也握緊手中刀柄,欺身而上。
他身法如鬼魅,迅捷得幾乎無法被視線捕捉。有藤蔓鋪天蓋地而來,無一不被斬作齏粉,倏然散在紅霧之中。
太陽穴重重跳了跳。
越靠近赤練,他殘破的識海便愈發收緊,生出連綿不絕的刺痛。那條邪龍何其精明,定是察覺出不對勁,黃金瞳孔猝然一晃,再度浮現起不懷好意的笑。
隨之而來,是潮水一般洶湧的龍息。
“——!”
饒是咬緊牙關,少年也不由自喉間發出一聲氣音,白也嘗試著放緩呼吸,讓識海里劇烈的衝撞趨於平息。
只差最後的幾步距離。
邪龍的身影漸漸浮現,藏匿於密林之間,幾乎與樹林覆下的陰影融為一體。
樹葉蔥蘢,編織成密不透風的巨網,把絕大多數陽光阻攔在外頭。當他凝神望去,才能見到龍身之上暗紅的鱗片,以及一道道交錯的傷疤。
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裡,那雙金黃色的眼睛顯得詭譎至極。
赤練沒料到他心性如此堅韌,竟能在洶洶龍息下咬牙強撐。如今白也已然靠近,它躲閃不及,瞳孔倏然一動,向前揮動尖利的巨爪。
長刀與龍爪相撞,兩股彼此不相容的氣息陡然爆開。赤練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呼,白也眸色微深,喉間湧起腥甜血氣。
他的識海已到極限。
赤練趁著方才這一擊,將滾燙的龍息渡入他體內,本就殘破不堪的識海如遇雪上加霜,被灼開一道猙獰裂口。
比起用利爪將對手撕裂,這才是它真正的目的——赤練一向是這樣的脾性,最擅長暗暗設下陷阱,等待旁人自行落入其中。
他識海破損,恐怕連維持人身都很難做到;至於身後那幾個蒼梧仙宗的小弟子,一旦正面撞上赤練,就更是毫無還手之力。
秦蘿和那個哭哭啼啼的男孩自不用說,小小年紀不成氣候,連當作食物,赤練恐怕都要嫌棄不夠塞牙縫;
楚明箏聽說是個實力強勁的天才,但要加上個“曾經”,自從身中無名劇毒,便日漸消沉自暴自棄。更何況她橫豎不過築基巔峰的修為,同樣不是赤練的對手。
想到他們或許會死在這裡,白也心中生不出太多情緒。
他被關在暗無天日的房間長大,持續著日復一日的訓練與殺戮,沒有想做的事,也沒有任何喜歡的東西,死了便死了,讓孤閣重新派人接替任務便是。
白也一向很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