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本被徹底榨乾的廢錄了。
這地方兇險重重,指不定就會讓外面的人心生懼意,不敢接近。正道多的是冠冕堂皇、道貌岸然之輩,對於它來說,全跟又傻又呆的窩窩頭沒什麼兩樣。
這種話說出來,可能會讓小孩傷心。
伏魔錄選擇閉嘴。
方才一番心魔入體,對謝尋非的損害極大。
強烈的魔氣深入骨髓,每一次蔓延都宛如刀割,不僅五臟六腑,連識海也一併受到壓迫,渾身上下用不了力氣。
這種折磨不會在身上留下絲毫痕跡,面板之下,卻是劇痛得難以忍受。秦蘿心細,看出他身體不大舒服,趕緊低了頭去,想從儲物袋中翻找丹藥。
然而還沒來得及伸手,就被謝尋非突然制止了動作。
“……別動。”
小少年的右手輕輕釦上她手背,依稀可見五指修長,骨節鈍鈍地往外凸:“傷口不疼嗎?”
對哦,傷口。
謝哥哥要是不說,她差點就忘了。
說來也奇怪,在尚未被提及的時候,那些傷口就像不存在一樣。
秦蘿差點就要脫口而出“我超棒的不怕痛”,一低頭,就見到手臂上細細的、正往外流血的長線。
好,疼,哦。
淚,射了出來。
秦蘿戴上圓臉皺巴巴的痛苦面具,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瞬間變成一具直挺挺的小殭屍。
扣在她手背上的拇指動了動,謝尋非鬆開右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有些緊張。
“我可以幫你治療……用魔氣。”
少年下意識抿唇,指節不自在地蜷了蜷:“可以嗎?”
他說著頓了頓,嗓音更低:“不會弄髒你的識海。”
話音還沒落下,一隻短短的小胳膊便已伸到他面前。
秦蘿疼得嘴唇變成波浪線:“謝謝謝哥哥。”
之前壓在心裡的、某個沉甸甸的東西,似乎輕飄飄落了下來。
謝尋非別開視線,悄悄露了個笑,黑氣彙集於指尖,掠過女孩伸出的手臂。
與靈力相比,其實魔氣也只是一種外化的氣息,只要不墜入邪魔之道,就稱不上罪大惡極。
靈力救人亦能傷人,魔氣又何嘗不是如此。
秦蘿滿眼好奇低著腦袋,頭上小啾啾晃來晃去:“謝哥哥的小黑有顏色,我的卻看不見,好可惜。”
謝尋非沉聲:“看不見才好。”
“為什麼?小黑很可愛啊,能療傷,能捏小兔子小熊——”
紅糰子擺了擺腦袋,雙眼倏地一亮:“還有還有!謝哥哥,你往牆上貼張白紙,還能讓它假裝成墨汁,來畫一幅山水圖!”
伏魔錄:……
姐,你好牛牛牛牛牛。
——不要用人家的魔氣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啊!魔氣會哭的,絕對會哭的!謝尋非你是個男人就快教育教育她!
謝尋非:“嗯。”
伏魔錄就冷笑呵呵。
“對了,謝哥哥。”
秦蘿看向他眼睛:“你想起之前的事了嗎?”
既然他是這個幻境的主人,那就並未在七年前死去。
謝尋非動作頓了頓:“一些。”
他的記憶並未完全恢復,只記得大戰後的龍城荒無人煙,四處盡是滔天魔氣,以及亡者揮之不去的怨念。
許許多多的問題,他都想不通。
比如趙宗恆為何救他,又比如在最後關頭,少年劍修沒來得及出口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
謝尋非在龍城裡獨自生活了七年,日日夜夜陷入心魔之中,將自己永遠留在城破前的冬天,一遍遍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