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蘿身為劍聖的女兒,從小一直在仙宗長大,幾乎沒怎麼出過蒼梧。孤閣裡的死士神出鬼沒,從不與外人有所交集,怎麼會和她認識?
更何況那群人的風評不是一般差勁,聽說全是殺人不眨眼的瘋子,自小便浸在血汙裡頭,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條人命。
秦蘿若是和那種人混在一起,不說她爹她娘,連他這個當師兄的都看不過去。
還有——
“話說回來,”一面金色屏障鋪展而開,阻擋迎面而來的洶湧魔潮,雲衡輕咳一聲,佯裝出漫不經心的模樣,“秦蘿來的時候,手裡應該抱了狐狸吧?那隻狐狸怎麼不見了?”
——毛茸茸軟乎乎的小狐團,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我也不知道。”
陸望竭力揮劍,佩服這位師兄小嘴叭叭還不帶喘氣的能力:“進入幻境以後,大家全都失散了。我見到秦蘿時,她便是獨自一人——小狐狸應該也被隨機傳送到了某一處,等幻境結束,自然會出現在糖水鋪子裡。”
“……也罷。”
雲衡掏出幾張符紙,垂眸念訣,當即天火四溢:“不過一隻狐狸,也犯不上費心。”
——天啊天啊,這心魔裡的妖魔鬼怪應該不會把它吃掉吧?這群黑漆漆的東西全是用墨水畫出來的影子,吃了也沒肚子裝啊!到時候幻境結束,等他們再回到糖水鋪子,會不會只看到一張可憐兮兮的狐狸皮?
他想著想著終於正了色,不再去談那些有的沒的。原因無它,只因魔潮越來越兇,殺氣鋪天蓋地,實在不好對付。
陸望亦是蹙眉。
他不久前動用劍骨之力,已然耗去了大半靈力,雖有云衡師兄渡來的靈氣,卻仍彌補不了識海里的巨大損耗。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樣棘手的場面,都遠非他這個年紀能夠解決的難題。
男孩凝神出劍,努力支撐起微晃的身形,無意間抬起雙眼,不由愣住。
“雲師兄,”陸望揚聲,“你快看孤閣!”
雲衡正與漫天邪祟吃力纏鬥,聞言眸光一動,順勢仰頭。
旋即亦是一愣。
孤閣本是魔氣最濃的地方,這會兒卻像蒙了層淺白色的霧,朦朦朧朧看不清楚。隨著霧氣蔓延,竟有一團模糊的色彩從底部騰起,如同顏料一點點暈染,逐漸填滿整座高聳入雲的樓閣。
而當孤閣頂端同樣被著上顏色,從尖尖的閣頂開始,色彩轟然鋪開,向著四面八方的蒼穹溢散。
置身於這個壓抑的黑白世界裡,雲衡已不知多久沒看見過天空的顏色。
玉一樣澄明的碧藍縷縷彌散,雲朵則是毫無瑕疵的白。由上而下、由淺入深、由一點到萬物,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剎那煥然一新。
翻湧的魔潮裡,猝不及防響起一道陌生女音:“別扯老孃頭髮!放開!給我滾!”
然後是土撥鼠般的尖叫,以及魔物狼狽的哀嚎。
——同樣被困在魔潮裡的桫欏聖女面色不善,腦袋上金蛇狂舞、殺氣十足,與雲衡對視之際,一拳掃開一隻飛撲上前的魔物:“看什麼看!沒看過揍人嗎!”
這道嗓音堪堪落下,不遠處又傳來一陣粗獷男聲:“打擾諸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兒?”
雲衡聞聲回頭,見到個五大三粗、身材高得嚇人的男人,雖然生有一張正氣凜然的臉,手裡卻推著個烤紅薯的小車車。
“我、我就是個賣烤紅薯的,來金凌這邊做做生意。”
男人說著側過頭去,避開一道奪命的風刀,再一抬臂,穩穩接下邪魔砸來的重拳,反手一扭:“好可惜,看樣子做不成了——金凌城究竟出了什麼岔子,才變成現在這副德行?”
只需一個抬手,邪魔巨大的身形被高高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