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
她心裡全是亂麻,氣得聲音發顫:“陣法破的時候,謝哥哥一直和我們在一起!”
“若是他在那之前,就把師兄師姐殺害了呢?”
少年咄咄逼人:“否則他今早的外出,究竟作何解釋?”
“好了,師兄。”
他身側的少女沒想到謝尋非並未還手,露出有些遲疑的神色:“徒勞糾纏不是辦法,如今陣法缺人去守,我們還是速速前去吧。”
有孩子在場,少年滿心怒氣沒地方發洩,只得憤然隨她下樓離去。秦蘿心口咚咚直跳,匆匆轉身。
那一擊正中心口,謝尋非臉色蒼白得可怕。
他穿著一身黑衣,如今站在樓道陰暗的角落裡,彷彿與黑暗融為一體,更襯出薄唇血紅、面色如紙。
連他自己也想不通,為何要在中途把魔氣強行壓回身體,實在愚蠢至極。
……真是瘋了。
“怎麼了?”
瞥見小不點發紅的眼眶,謝尋非竭力扯出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微微俯身與她對視:“被邪魔攻城嚇到了?”
秦蘿搖頭:“不是的。”
她不怎麼會說話,腦子裡骨碌碌轉個不停,半晌才冒出來一句:“我不怕那些妖怪。”
果然是小孩,連妖與魔都沒辦法分清。
謝尋非自喉間發出低不可聞的輕笑,下一瞬,又聽她癟著嘴繼續道:“我……我是怕你難受。”
他倏地愣在原地。
“我知道一定不是你做的,他們在欺負人。”
秦蘿歉疚地低下頭:“可是我不能幫你,謝哥哥,對不起。”
似乎有一縷風穿廊而過,途經這處小小的陰暗角落,悠悠打了個旋兒。
立於黑暗的少年薄唇稍抿,指尖竟不知為何有些倉促,碰了碰自己單薄的袖口。
謝尋非向來是不屑於解釋的。
少年自小生活在孤獨與歧視之中,由最初的自卑啜泣,逐漸生出冷然凌厲的傲骨。
既然不被在意,他便也沒必要顧及旁人的感受,無論傳言說他濫殺無辜,還是食人鮮血,謝尋非通通懶得去關注。
他們想要自顧自地恐懼與厭惡,那就讓他們去恐懼厭惡,他孑然獨行,倒也落得清淨。
然而此時此刻,半魔少年卻垂下眼眸,輕輕拉了拉女孩衣袖。
曾經從來都是秦蘿拉著他。
謝尋非嗓音很低,有些啞,帶著不自信的倔:“不是我做的。”
他之所以出門,的確是有魔族前來求他辦事。
或許是想到了某個人,謝尋非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並在之後提醒過守城弟子,卻並未引起太多關注。
半魔身份低微,他早已習慣。
“我知道!”
秦蘿睜大眼睛,嗓音清凌得像是鈴鐺叮叮:“謝哥哥是個好人,不會做壞事。”
她真是不怎麼會講話,好像“好”和“壞”是唯一的詞彙儲備。
謝尋非卻笑了一下。
“……他們都討厭我。”
他站在黑暗裡,終於顯出幾分這個年紀應有的彆扭脾性,賭氣一般傾訴:“我也不喜歡他們。”
秦蘿仰頭看著他。
謝哥哥有那麼高,平日裡總是又冷又硬的模樣,然而這會兒低著腦袋,不知怎麼,居然讓她想起毛茸茸的狗狗。
遇見難過的狗狗,應該摸摸它的頭。
小豆丁輕輕踮起腳尖,手掌落在少年漆黑的髮間,有些笨拙地、像順毛那樣碰了碰。
“我喜歡你呀。”
她說:“還有小師姐,江哥哥和陸望,謝哥哥這麼好,大家都會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