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一路狂飆的時候響起來了。
“您好,請問您是楚子航先生的家屬嗎?”
路明非抹了一把臉,說:“是,是我。”
“麻煩您現在來烏鎮中心醫院一趟,楚子航先生和另一位外國國籍的病人正在昏迷狀態,救護車三十分鐘前把他們送到了醫院,現在正在急救。”
“好,我馬上到。”
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不能讓人老妹兒白賣命了,你們給我堅強點。
“情況是這樣的,凌晨有人撥打了急救電話,發現楚子航先生和愷……”
路明非迅速簽著手術單,“愷撒,愷撒·加圖索。”
“對,和愷撒加圖索先生昏倒在路邊,身上有兩三道需要縫合的傷口,不過你先彆著急,不是很嚴重,只是現在病人的身體狀態不是很好,現在已經在進行手術了,這邊有一些檔案需要您籤,跟我過來一下。”
路明非暈暈乎乎的在一大堆檔案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根本沒看上面到底寫了什麼,因為愷撒的簽證可能不是常住的那種,所以要籤的東西有點多,路明非雙手抖得不行,精神狀態極差。最後簽完了一大堆東西,他坐在手術室門口的塑膠椅子上,感覺四周的空氣都冰冰涼涼的,吸進鼻子裡的都是刺骨的冷氣,走廊上其實開了空調,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暖和不起來。
可能是心冷了,路明非搓了搓手,把腦袋埋到了手心裡。臉上很乾,他努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臉,想起了周葳蕤的那句會沒事的,確實沒事,但也只是自己完全沒事,他早就該想到,自己已經沒有能力去奢求太多了,當事情進入了一個自己根本不知道會如何發展的局面,肯定很多因素都是不可控的,一個人承受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東西,都是有限度的,就像周葳蕤幫自己背了傷,再加上楚子航和愷撒原先肯定要比現在恐怖很多的傷口,也會有一個承載的飽和狀態,只能說這種在最壞的情況裡面相對較好一點的發展狀態,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了。說出去也不怕吹牛,終於有一次任務,是他真正一個人獨自結尾的了。
手術燈在二十分鐘之後由紅色變成了綠色,路明非趕緊走過去,幫忙推病床,剛剛籤的單子裡有一張住院證明,路明非刷了楚子航給他的那張卡,交了五天的錢,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具體傷成什麼樣子,不過護士都說不太嚴重的對於他們來說五天應該夠了。
雙人病房裡面楚子航和愷撒靜靜地躺在床上,路明非在窗邊坐了很久,看著外面下的小雪,把空調調高了兩度,然後朝靠他近一點的那張病床走過去,他驚訝的發現,楚子航竟然是醒著的。
“師兄……你醒了啊。”路明非看著已經調好了角度的床頭支架,才發現其實他一直是醒著的,只是剛才自己坐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什麼,沒發現。
“她死了嗎。”楚子航抬了抬眼睛,路明非僵住了,這是個肯定句,其實楚子航並沒有想要問,他已經知道結果了。但是路明非突然覺得自己沒臉去面對他,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任何人都沒有錯,唯一應該內疚的人其實是自己,自己做了這麼久的心理工作,自己疏導了自己,又想好了面對所有人的說辭,結果真正有人這麼問的時候,才第一個,他的心理防線思想防線已經全面崩潰了。
“我的錯。”路明非低下了頭,低聲說道,聲音竟然不帶一絲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