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漆黑如鏡,而一個不可名狀的龐然存在……正在從鏡中起身。
兩團巨大的、幾乎讓人聯想到太陽的綠色光輝在那濃煙和雲層中一點點地上升著,人類難以想象的輪廓則在那煙和雲中逐漸成型,就彷彿海洋和大氣本身在隆起、匯聚,這一幕……甚至讓本身就已經停止呼吸的阿加莎都再一次感覺到了窒息。
那是靈魂層面的窒息。
“死亡之神啊……”高階助祭難以忍受這龐大的壓力,好不容易站起的身體又搖晃著倒了下去,“那是……那是什麼?!”
阿加莎卻只是微微側過頭來,語氣中帶著無奈:“我提醒過,找個安全的地方站穩。”
高階助祭卻已經聽不清守門人在對自己說些什麼——在那雲層中的輪廓迅速凝聚的過程中,他終於意識到了那是什麼。
那是一個從無盡大海中升起的身影,一個以整片寒霜海域為介質、投射到現實世界的存在。
那兩團讓人聯想到太陽的、在雲層中輝煌燃燒的綠色火焰,其實是祂的眼睛,那捲曲洶湧的雲層,是他在呼吸,那煙霧中緩慢抬起的一片龐大陰影……是祂的手臂。
現在,那隻手向著寒霜的方向伸了過來。
“主啊!!!”
有人在廣場上驚呼起來。然而那隻手伸過來的速度看似緩慢,卻比任何人的驚呼和祈禱都快——它已經越過海面,越過海霧艦隊、寒霜海軍和贗品艦隊交戰的海域,越過城邦的海岸,就如探入煙霧般,探入了寒霜深處。
下一秒,那隻手臂開始緩緩上升,彷彿託舉著億萬噸的重量,一點點向上升去。
而隨著那隻手臂上升的,是一座正在逐漸從現實寒霜中剝離出去的映象城市——
所有的扭曲建築,那些捲曲腫脹的大地,那些覆蓋在高山上的荊棘,所有那些與現實世界似是而非,卻以恐怖之姿覆寫現實的褻瀆之物,都被那隻手從寒霜城邦中一點點撕扯下來。
映象寒霜上浮到了現實世界——現在,它比它的創造者們計劃的,“飄”得更高,而且還在繼續升高。
阿加莎笑了起來,笑容前所未有地愉快。
映象寒霜脫離了城邦,此刻還在上升,這一幕就如同從一具被邪靈侵襲的軀體中逐出惡靈,而那“惡靈”最終被一隻巨大的手臂慢慢託舉到了雲層附近。
濃雲深處,兩團如太陽般熊熊燃燒的綠色火團微微晃動,那張隱約可見的、威嚴而令人敬畏的面孔似乎正在向下俯瞰。
有許多細小的聲音從手心傳來。
那些細小的聲音有一些是切實存在的聲響,然而更多的,卻像是迴盪在思維層面的震動,迴盪在一堆扭曲殘骸中的嚎叫,以及盤踞在映象之城中的、頑固偏執的狂想與妄念。
鄧肯透過雲層看著自己手心,他看到那映象之城就如一團腫脹變形的肉團,拙劣模仿現實世界而生成的街道正在迅速退化成汙濁泥漿的原始形態,而在那些腫脹變形的街道、山體和城樓之間,細小的荊棘還在漲縮不定,有細微到難以分辨的火花在這團物質中心跳躍著,成百上千的瘋狂信徒糾纏而成的執念在那裡聒噪,發出蚊蠅般的聲音。
其中夾雜著恐懼、憤怒、不甘,以及徹頭徹尾的惡意。
那些狂徒還在妄圖宣揚他們的末日理論嗎?亦或者在給自己製造的這場災難尋找個合理的解釋?
鄧肯聽了一會,垂下視線。
“你們懂個錘子的大型獻祭。”
他的目光聚焦在那團映象之城上,於是整座城市便在他的目光中,在他的手心裡燃燒起來。
數不清的灰燼殘骸與綠色流火從天空墜落,宛若一場暴雨落下雲端。
那隻如城邦般巨大的手掌慢慢攥成了拳,在它手心燒成灰燼的映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