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里蒼野中,這座絕峰顯得極為顯目。絕峰幾乎筆直向上,山勢如刀削,下段深灰,頂端則是漆黑如墨。峰頂無數百丈尖利石箏向四面伸展開來,遠遠看去,但似一根巨大無比的狼牙棒。絕峰之頂,便是鬼車的居處。
遙遙望去,絕峰周圍冷冷清清,荒涼無比。除了峰腰偶爾可見繞峰而飛的魔物外,活動的便是有地隙中時時噴出的陰霧死氣了。絕峰周圍本不該如此冷清,但是鬼車下屬大多在紀若塵的營外戰死,才會使得堂堂魔神幾乎無魔可喚,無兵可使。
距離絕峰十里,紀若塵手一抬,將戰旗在身邊地上插下,數以千計的鬼卒發一聲喝,將肩上扛著的紀若塵連著太師椅一併放下。紀若塵安然坐定時,十萬陰卒已各按位置列好陣勢。賜與十萬陰卒星屑雖將紀若塵這些日子來積聚的九天星力消耗一空,但好處也很明顯,這些陰卒皆可按紀若塵心意而動,如臂使指,比什麼傳令兵丁、旗號、金鼓都要管用的多。
十里不遠不近,紀若塵安坐不動,略一抬頭便可看到絕峰,毫無仰望感覺。
紀若塵不發號令,十萬陰兵便肅立不動,然那肅殺氣勢,卻是直衝天際,激得鬼車也漸漸沉不住氣。
天地之間,忽聽到一陣巨大之極、似獅似虎、如鷹若象的咆哮,直震得絕峰上石筍微微斷裂,如雨落下,將盤繞絕峰飛旋的異型巨鳥也刺下來不少。隨後絕峰之頂浮起一片巨大的黑影,在響徹雲宵的咆哮聲中,自絕峰飛下,倏忽間已到了紀若塵大軍頭頂。
眾陰卒這才看清,空中飛著的是一頭極為詭異的巨鳥,雙翼展開幾達千丈,身軀如蟒,上面覆蓋著片片藏青色巨鱗,身下生有四爪,爪尖閃著森森烏光,怕是有丈許長。巨鳥生有九頭,九頭各不相同,或類獅,或似虎,或若鷹,或如龜,更有痴男怨女、林魈精魅,居中則是一顆怒目賁張的麒麟首。
這隻九首異鳥,便是魔神鬼車的本來面目。
鬼車雙翼拍動,登時掀起陣陣狂風,將數以百計的陰卒捲到天上。高空中,鬼車飛旋而來,雙翼振動間帶動氣流,早在空中暗布無數湍流渦刃,陰卒一到天上,登時如被千刀斬過,身軀碎成千百碎塊,嘩嘩灑下。縱是紀若塵再有神通,也無力迴天。
“紀若塵!你越界而來,冒犯於我,是何道理?”鬼車厲聲叫著。它每叫一聲,必是九首同時發聲,虎嘯鷹鳴,交相應和,匯聚成洪濤般的音流,聽在耳中說不出的難受。
若是換了去人間之前的紀若塵,聽到鬼車如此發問,此刻必殺氣勃發,挺矛上天,與它決一死戰。然而重歸蒼野的紀若塵卻端坐不動,毫不動氣,既不與鬼車對罵,也不解釋來意,只淡定道:“鬼車,你現在落地臣伏,發誓效忠,便可免一死。”
十萬陰兵並不足懼,紀若塵含而不發的氣勢卻令鬼車暗生懼意。它雖自傲,自問卻也做不到破開六界壁障、跨空而去後,還能安然返回。只不過紀若塵大軍殺到了家門口,它雖有心退讓,但也不得不展示一下威風,免得紀若塵趁火打劫,提出太過苛刻的條件來。可誰成想這紀若塵居然全不顧忌蒼野規矩,開口便不留餘地。鬼車好歹也是活了數萬年的魔神,怎可屈就其它魔神之下?冥鳳乃是黃泉之魔,方可雄踞南方,壓服眾多魔神。這紀若塵雖然高深莫測,可怎能與冥鳳相比?
鬼車兇性頓起,獅首咆哮道:“紀若塵!休要猖狂……”
鬼車話未說完,紀若塵隨手向趙奢一點,趙奢身軀登時膨脹起來,轉眼間便長至二丈高下,將身上黑鐵厚甲生生撐裂!
趙奢身軀長大之勢終於緩了緩,他只覺得體內充斥著完全無法承擔的大力,當下分毫不敢停留,一聲長嘯,揚手間凌空抓出一根淡銀色星輝短矛,向鬼車獅首狠狠擲去!矛去如電,與其凌厲去勢不符的是悄無聲息,只在灰暗空中留下一道燦爛星輝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