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明皇,便要容易得多。當前最簡單的法門,是尋一個修道大派託闢,藉助宗派之力,逐漸侵消明皇本命氣運,這樣萬一有什麼事,塵俗皇朝力量也及不到修道大宗上來。
說到修道宗派,方今之世,首選青墟。青墟宮本在三大派中沗居末座,但現今有謫仙坐鎮,即打得道德宗出不得西玄山,又得了雲中居不世出的傳人,風頭一時無兩,聲勢如日中天!
若能入得青墟,得謫仙之力,別說什麼明皇楊妃,就是真的顛覆了本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這是上上之策。
一番話說完,濟天下忽覺房中如入數九寒冬,不由自主地打了寒戰,話便有些說不下去。他為人機警,立時住口,偷偷向紀若塵望去。
出乎意料,紀若塵負手立著,面帶微笑,沒有分毫不悅之意。
如果說此前的紀若塵是個本不該存於人間的兇物,此刻的他已多了許多人味,看上去與尋常人無異。
“既然有上策,那想必也有下策,這下策是什麼,說來聽聽。”紀若塵和顏悅色地道。
濟天下抹了抹額頭冷汗,暗中鬆了口氣,道:“下策就是投奔三鎮節度使安祿山,借力成事。我夜觀天象,望見安祿山有豬龍之氣。豬龍雖不是真龍,上不得檯面,但多多少少算混著點龍血,沾了些龍氣,有可能衝得動本朝龍脈。只是這可能實是微乎其微,所以才說這是下策,不,下下策。”
紀若塵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定計,道:“就用此策吧,你們準備準備,準備好了便投安祿山去。”
濟天下忙道:“安祿山深受寵幸,可不一定會反!”
紀若塵意味深長地笑笑,道:“那就逼他造反。”
濟天下嘆一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見紀若塵沒有什麼別的吩咐,他便待回房整理行裝。既然紀若塵已定了去投奔安祿山,說不得,他是必然要隨行的,相府西席自然是做不成了。
擦身而過時,紀若塵忽然微微一笑,向濟天下道:“明皇與楊妃事了之後,便輪到青墟了。我要……屠盡青墟傳人!”
濟天下腳下登時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此刻外面雖是暖陽如火,可在濟天下眼中,卻是滿天鉛雲。
濟天下苦笑,長嘆一聲,搖了搖頭,忽然挺起身軀,大步離去。
看著濟天下離去的身影,紀若塵負手而立,面若止水。玉童雙瞳中閃過一線精光,唇邊的嫵媚笑意中已有些興奮和殘忍。
別院中忽然平地風起,蕭瑟,蒼涼。
卷三 碧落黃泉 章十 俱往矣 一
春盡夏來,北地亦是原野茵茵,萬木蔥鬱青綠茵茵,。高高壟上,青綠田中,隨處處處田畝之中,皆可見勞碌農人。春種,夏長,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對莊戶人家來說,這個時節最是重要,一年忙碌到頭能否溫飽,泰半要看此時是否風調雨順。
紀若塵信步而行,欣賞著如畫河山。玉童扶著濟天下,追隨在他身後。主僕二人步履走得輕鬆自在,唯有濟天下卻苦著老臉,雖然有玉童扶攜著,仍是走得氣息粗重,汗透重衣。原因無它,只因這主僕二人筆直向北地而行,根本不選路,哪管前頭是高低溝壑,還是潺潺溪流。遇到常人難以逾越的難行地勢,玉童便拎著濟天下一躍而過,如提小雞。濟天下儘管身體健壯,幾日走下來,也是全身痠軟,疲累不堪。
行到一處險峰,紀若塵稍作休憩,極目四顧,天高雲淡,神清氣爽。濟天下尋了塊山石坐了,取出水囊一陣牛飲,但覺平生快事,無過於此。
紀若塵忽然心有所感,轉頭向遠方望去。幾乎在視線的盡頭,同樣是絕峰獨立,峰頂上一個翩芊身影,正抱膝而坐。
紀若塵雙瞳深處幽幽燃燒的冥炎中,清晰地映出了那女孩的窈窕身影。不知為何,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