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許多了,她喚茵陳過來,太子爺飯桌上的膳食挑完了,她們自己的也可以挑一挑。茵陳想吃百合,星河說:“百合不好克化……”
茵陳笑道:“我早出了小月子了,您還這麼養著我,瞧我腮幫子上的肉……”
話才說完,便聽見外面傳來沉重雜亂的腳步聲。到門上一看,一隊禁軍穿著重甲,壓著佩刀,穿過麗正門直撲這裡而來。
星河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禁軍雖然戍守皇城,但宮門如天塹,宮苑深處是等閒進不來的。忽然來了這麼一幫子武將,想必是哪裡出了事了。
她走出門,卻又在人堆兒裡發現了掖庭令,遲遲叫了聲仇大人,“深夜過東宮,是有什麼公務?”
掖庭令嘆了口氣,“宿大人,您惹上麻煩了。什麼都別說了,跟著走吧。”
星河腦子都糊塗了,向來只有她抓人,沒想到這回自己要被別人抓了。可要帶人,總得有個說法,她朝掖庭令拱了拱手,“沒有罪名,恕我不能從命。”
掖庭令嗐了一聲,“您還要罪名吶?溫室宮的聞長御死在寢宮裡啦,一屍兩命啊!掖庭局奉命勘察,從南炕的腳踏下發現了一支簪子,您猜猜那簪子是誰的?”一手抬起來,朝她面門不情不願地指了一下,“是您的蝦鬚簪。”
這從天而降的大罪,讓她一時摸不著頭腦。蝦鬚簪?被撅斷了須的那一支?她說:“大人是不是弄錯了,我的那根簪子上年就丟了,我還派了跟前宮女特特兒上您那裡報失的,您忘記了?”
掖庭令聽她這麼說,臉上顏色就不好了,寒著聲道:“宿大人,我一向敬您正派,事兒不是您做的,您不用怕,交代清楚就完了。我知道您慌神,可咱們有一說一,不能混來。您說簪子早就遺失了,打發宮人上我那裡錄了檔,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星河想要好好同他掰扯,可時間過去太久遠,三言兩語真說不清了。再琢磨,還有轍,“這事兒能問明白,傳伺候我的宮人就成。”
掖庭令點頭,“您放心,大夥兒都是為公家辦事的,回頭一定給您自證的機會。可眼下對不住您,不得不請您走一趟,您瞧這麼多人,大夥兒都得交差。”
茵陳眼見不妙,在她身前打起了橫,攤著兩臂說:“她今兒半天沒有離開東宮一步,我能作證。況且她又是太子跟前女官,你們要動她,得先問問太子爺的意思。”
掖庭令無奈地掖著兩手說:“良娣就別難為臣了,宿大人是太子跟前人,沒錯兒。可正因為她是東宮的人,這回連太子爺都要吃排頭啦。您還等太子吶,太子在兩儀殿裡受訓斥,不知道多早晚才回來。”說著又是一嘆,衝星河比手,“走吧,宿大人,您是有臉面的人,別叫他們動手,鬧起來不好看相。”
茵陳再要阻擋,星河說不必,“這會兒說什麼都沒用。中朝你去不了,留在東宮等太子回來,一切再從長計議。”
夜很深了,她舉步跟他們走出東宮。白天一蓬蓬的熱浪消退下去,變得極矮極矮,只堪堪拍打在小腿肚上。官袍的下襬開闔,金銀絲繡成的膝襴,在燈籠光的映照下錯綜跳脫。這一身錦繡,最後沒入了陰森的甬道里。
掖庭局的囚牢在永巷,專作收押犯罪的宮人所用。星河曾經來過這裡交接人犯,這冷冷的青牆和森嚴的牢門還和記憶裡的一樣。不同的是以前在牢外,這回換在了牢內。
掖庭令說:“暫且委屈宿大人,目下北宮亂得很,審問得過了這個節骨眼兒,我一個人沒法給您做口供。您也別急,稍安勿躁,您自己就是掌刑獄的,應當知道流程。”
是啊,她自己掌刑獄,但這個案子不由控戎司承辦,也許是不想交宮外辦理。如果太子也因這事兒摺進去,那可真如了惠後的願了。
她忽然明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