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躺在地板上。
芭芭拉躺在血泊中。
芭芭拉躺在屍體下。
地上的血泊在她身下漸漸縮小,被第一代吸血鬼的面板吸收。
她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死者翻滾到一邊,它穿著樸素的長裙,在衣物沒有覆蓋的部位,因為失血而皺起的灰色面板上還有著數點老人斑,死者乾枯的頭髮和地上的灰塵融合得毫無違和感,好像它天生就該躺在這裡。
芭芭拉站起來給自己拍了拍灰,穿上這家主人的圍裙。
該處理屍體了。
錘子是非常基礎的勞動工具,所以珠寶匠的家裡當然也有一把。
芭芭拉在工作臺上找到一把錘子,用它把地上的屍體打碎,然後熟練地將這些碎塊扔進壁爐裡焚燒。
朱利爾斯上次批評了她,她想了一陣,終於想到了這個辦法。
生命精華被吸乾的屍體缺乏彈性,也缺乏水分,骨頭更是變得鬆脆,這些碎塊就和曬乾的木柴一樣,很容易就被壁爐裡的火焰燒成辨不清成分的灰。
克雷頓·貝略不喜歡有人拿槍射自己的親人,也不希望還有人堅持找路易斯教士的麻煩,所以他拜託她來處理一下這件事。
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貝略先生的請求。
芭芭拉也很喜歡唐娜,何況做這事能夠填滿她的胃口。
壁爐裡噼噼啪啪地響著,芭芭拉坐在旁邊,時不時用火鉗將滾落出來的大塊固體夾碎,再徒手塞回去。
這堆灰叫珍。
她們小時候可能還聊過天,不過芭芭拉不記得這是個怎樣的人了。因為獨特的美貌,她小時候在鎮子上不怎麼受其他女孩歡迎,所以也不用擔心自己不小心吃掉朋友。
等到全部的遺體都化作灰,芭芭拉脫下圍裙隨手扔在椅子上,坦然地從一樓的正門離開。
沒人會知道她剛剛殺了一個人。
外面的天氣很好,萬里無雲,通體蔚藍的天空讓人感受到平靜。
直到兩個突兀的黑點劃開了這片幕布。
芭芭拉在街道上停下腳步,她看見一隻小山雀從自己的頭頂飛過,後面又追來一隻隼。
鳥和魚一樣,只要是嘴巴裝得下的食物,它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往肚子裡吞,哪怕那是和自己長得相似的生物,所以這樣的事並不稀奇。
芭芭拉剛剛吃完飯,心底不禁為這自然中長盛不衰之現象感到觸動。
隼是久經殺伐的戰士,輕易地將自己的目標擊落。
它正好落在街道上,也就是芭芭拉的面前,她本不該插手這次榮譽的狩獵,但她不能不對那隻山雀腳爪上綁著的紙條無動於衷——那真的很奇怪。
她伸手趕走了那隻隼,隨後彎腰將地上的山雀撿起來,解下它身上的紙條閱讀。
紙條上寫著一些複雜的詞彙,芭芭拉還沒學到這些詞,因此並不知道上面說了什麼,滿篇文字裡只有一個名字是她認識的。
“朱利爾斯?”
她疑惑地抬頭,看著那隻仍盤旋著的隼。
.........
克雷頓很不高興,但卻沒有感到很餓。
那隻光榮之手落在他肚子裡後一直沒有被消化,他感到自己的胃沉甸甸的,但也因此抵消了一部分飢餓的感覺。他開始考慮回去後要不要把它吐出來,換一點蠟燭、或是石頭之類不能消化的東西取代它。
現在他不會這麼做,他需要一點好運來幫助自己。
獵人的新代表在家和朋友、兄弟大擺宴會,都喝得醉醺醺的,看見克雷頓·貝略時卻還能記得他。
“拿!都可以拿!”他對克雷頓喊,旁邊的人也都醉醺醺地附和。
空氣中瀰漫著菸草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