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站在這可憐人的背後,他從那豎直的間隙中不僅見到了鮮活蠕動的內臟,還見到了兇手那充滿獸性氣息的怪異頭顱。
他扶著斷臂轉頭,想要確認另一位同伴的安好,但他的希望落空了。
女巫正朝著克雷頓伸手,似乎打算再一次施法救護自己的同伴,但綠髮的男巫已經站在她的背後了,獸角的匕首刺穿了女人的腰部,兜帽下的臉龐看不出有多痛苦,但匕首的尖端已經從前面突了出來。
短短時間內,所有人都死了。
馬戲團長陷入了癲狂。
他尖叫著從戰場上從頭到尾完好無損的桌子下方穿過去。
中尉要再一次舉起蚊群屠戮者給予矮人致命一擊,但倍增的重量既是優勢也是劣勢,他一時間沒能把斧子拔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矮人經過桌子下端。
然而那雙短腿在土壤中踩出一個坑,這個坑洞的出現導致了另一片土壤的垮塌,一根桌子腿陷了進去,桌面向外傾斜,上面依舊明亮的油燈順著斜坡滑下,燃燒著火焰的熱油就這麼澆灌在矮人的背上。
馬戲團長之前佩戴的假身裡也藏著許多燃油,它被克雷頓噼碎後,有不少存貨濺在矮人身上,此刻一併燃燒起來。
但他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只是兩眼看著前方,跌跌撞撞地從克雷頓身邊經過。
“原來它已經來過了!它盯上我們了!你們也是!”
矮人口齒不清地喊著,聲音如同烏鴉喪子那樣嘶啞哀慟,火焰在他的頭髮和背部熊熊燃燒著。
克雷頓也為他此刻的氣勢所震懾,沒有追趕上去。
當然,他也不需要再追趕了,馬戲團長並沒能走進密林。
那矮小的身影走出沒多遠就倒下了,只是火焰還在他漆黑的屍體上燃燒著,光芒照亮了林前空地,彷彿一具人形的火炬。
克雷頓看著屍體,心底再次感到了惡寒。
他並非沒有見過在戰鬥中發瘋的人,但這個矮人死前的呼喊聲充滿了惡意與解脫,他此前從未見過兩種矛盾的情感交融,這份臨終遺言同時又包含了詛咒的意味。
他看向朱利爾斯,希望男巫對這個現象給出自己的解釋,然而朱利爾斯並沒有關注到這件事。
男巫只是貼著他的刺殺目標,甚至允許那個吉爾達女人靠在自己懷裡,不讓她倒下。
是的,她雖然快死了,但現在確實還活著。
克雷頓放下斧子,空著手朝他們走過去,同時收斂自己的半獸化外形。
朱利爾斯的神情堪稱悔恨,他看到克雷頓走來,臉上勉強擠出幾分輕鬆,口中說出的卻是道歉。
“抱歉,我才知道殺人那麼難。”
“第一次殺人?”克雷頓問他。
朱利爾斯沉默地低下頭。
就在他的懷裡,這個將死之人的心臟還在跳動著,甚至與他的節律相同,然而就因為那一刀,她現在要死了。
他在長老會見過別人殺人,也協助過克雷頓殺人,因此一直以為殺人是一件簡單的事。
直到現在,他親手刺穿了一個人,感受到這生命的溫度在自己手裡漸漸消逝,心裡才萌生出一種後悔,乃至不知所措。
即使對方剛才正試圖殺了自己,是必須消滅的敵人,朱利爾斯仍然無法忘懷這種殘酷的感受。他們的心跳一樣快,這在神秘學中幾乎算得上一種靈應,但這個和他相似的生命就要死了,並且是他親手殺死的。
克雷頓喘了口氣,他走到男巫面前,輕輕摘下瀕死女巫的兜帽,露出下面痛苦蒼白的臉來,吉爾達女人的這副狀態即使還沒死,也離死不遠了。
他稍作端詳,記住了這張臉,隨後伸出手迅速地擰斷了她的脖子。
“這個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