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息:“公主想想,沒什麼基業的***,怎麼可能會在雲城有產?防範那般嚴密的宮牆,怎麼能就偏偏在最靠近市井的牆角處,有一刻的換班空缺?又怎麼會恰好在那天夜裡,那個空缺的一刻裡,多了幾個麻兜捆好的沙包?”
“我只是沒見你。”沈謙望著她,“只是沒見你,沒同意退婚而已。”
李念看著他,垂眸思量起過往種種。
那些細微的不同尋常,就像是粘連在絲線上的碎片,一片一片慢慢拼合起來。
原來如此。
“我寫那麼多正確的廢話,是因為我沒那麼大的功業能理直氣壯說要退婚。”他揉著嘴角,“你也看到了,聖上籌謀削藩不是一日兩日,藉著鹽案削了江浙的百越郡公,與他有關聯的候伯,別說世襲罔替,連維持五品下的體面都做不到。”
“我提出退婚的那一刻起,便是我也要面對這些的時候。”
他說得懇切,在理。
只是李念聽著總覺得不太對勁。
她下意識問:“你不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麼,以前沒聽人說你活得這麼憋屈啊,邵安每次提到你的時候,都說你是極為可怕的老狐狸。就這?”
沈謙一噎。
他垂眸,看著手上的鏈子,輕笑一聲:“身處其外的人,如何能動侍奉君王的危險和無奈?伴君如伴虎啊。”
李念想想李世那個瘋魔的樣子,再看看沈謙臉上黢黑一片的悽慘樣子,越發覺得這話確實有道理。
他連自己的親姐都想殺,殺個楚陽郡公確實也就是眨眨眼的事。
馬車前,駕車的北息始終皺著眉頭。
一旁佩蘭實在忍不住,小聲嘀咕:“以前怎麼沒發現呢!居然這麼會演。”
邵侯府在皇城外西北方,坐馬車過三個坊子就能看到。
三年之前,李念常來,後面邵安老因為帶她出去玩被罰,她便來得少了些。
她這次備禮前來,一是想看看邵安的傷勢,二是想給侯爺賠個不是。
鹽案一事,她終究沒能護住邵家,邵候的爵位到這一代為止,原本的邵家世子邵平,現在也不得不另謀出路,想辦法考取功名。
馬車慢慢停在邵府門口,沈謙依舊先下馬車。
他剛下去,李念就聽到車外傳出幾聲驚呼。
沈謙卻沒什麼反應,既沒有呵斥,也沒有回應,倒是反身幫她撩開車簾,那根連著兩人的鏈子明晃晃吊著。
他微笑站在車下,伸過手來。
“小心些,我扶你下來。”
李念躬身站在車內,提著衣襬。
自她回來,仲康順當日就又送來十多件新做好的衣裳,甚至還有極為名貴的雲錦蜀錦,大多有金銀絲刺繡的花紋,在陽光下貴氣難當。
但行動是真不方便,不如男裝,另李念無比懷念褲子。
見她沒什麼反應,沈謙便又說一遍:“念念,小心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