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太子,怕是痴人夢話了。
這事是兩天前我被史湘妃燙傷手後他隨口說出的。猶記得當時我面上規勸:“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您和湘妃姐姐都做了將近十年的夫妻,如真下了這道旨怕聖上日後要後悔的。”經天子對我說:“就是念著恩情才要這麼做,是該壓壓她囂張的氣焰,若收斂了朕自會另尋理由再將原音接回,若不知悔改,也便讓她自食惡果吧。”都說母憑子貴,子若衰,母亦敗,這一直是打擊後宮女人最直接的方法。只不過我想不明白的是,這道旨為什麼當日不下,非要等到今天?或許他是真的寵愛史湘妃,所以一直下不了決心?
我在御花園閒步走著,心事有點沉重,若經天子真念舊情,不對史湘妃趕盡殺絕,怕對計劃不利,我須得推波助瀾。
正愁緒上眉,偶聞遠處傳來女子的吟唱,正是日前我唱給經天子聽的那首曲子。
循聲找去,便見那群翠百花簇擁下,史湘妃華髮美服,依坐在水榭樓臺上,出神地望著碧波湖水,痴痴地唱哼唱了一遍又一遍,表情溫柔如那天際浮雲,眉宇哀愁如這滿江秋水。是屬於思念的表情,她在想著誰?
看到我遠遠走來,她的神情突然變了,像是瞬間戴上戰鬥的面具,戒備地盯著我,冷冷道:“你是來本宮面前耀武揚威的嗎,楚悅容!”
我俯首看向湖中她與我的倒影,看得出了神,彷彿那裡才有真實的我們。
“你應該知道的,這是聖上的意思,我並沒有讓他這麼做。”她能哼出我唱過一次的歌,就說明仁德殿有她的眼線,以後我需要更加謹慎。
她冷笑道:“是的,你什麼都沒說,但你所做的一直引導他按照你所想的去做,你真的太有心計了。”
我沉默沒有回答,她並沒有說錯。
史湘妃舒了舒廣袖,姿態端莊貴不可視,“別以為這樣就能擊敗本宮,你還嫩了點,本宮與皇上十年的感情,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挑撥的。”
是的,她說的是對的,這就是她十年來囂張跋扈卻依然能在後宮屹立不倒的原因,除了自己的本事,更多的是天子的庇佑;但她也是錯的,也許是這十年牢固的寵愛讓她漸漸地失去了身為後宮女人該有的防備,她開始將天子看得太善良,將君愛看得太穩重,又豈知,無情最是帝王家,誰曾憐看朱成碧思紛紛?
抬眼看去,幽徑石路那頭,宮人們打著黃蓋孔雀扇,擁著經天子浩浩蕩蕩的走來。
垂下眉眼,我道:“姐姐,我們來打個賭吧,看最後到底是‘新人笑舊人哭’,還是‘伉儷情深百年恩’。”
趁她沒有反應過來時,猛上前緊緊攥住她的手。
史湘妃嚇了一跳,驚呼:“你想幹什麼!”條件反射將我一把推開,我順勢跌進湖中。
落水前遠遠聽見經天子大喊:“悅容小心——”
我緩緩笑起,任秋水的冰涼凍得我渾身刺骨,漸漸吞噬我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