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從容地自背後箭筒中再度掏出長箭架在彎弓上,弓弦一拉,又有三支長箭破空飛來,斷開束縛我手腳的三處繩索。
我墜天墮地,如沒有翅膀的鳥。
司空長卿縱馬一躍,將我接在懷裡。
天賜再次拉開弓,這一次,對準了蕭晚燈。
蕭晚燈已不哭不鬧,臉色蒼白如死,看定遠處的丈夫,有怒有恨,更多是哀。
司空長卿不作片刻逗留,抱著我策馬而去,蕭晚燈在身後淒厲喊道:“放箭——”
令下的瞬間,箭雨嗖嗖射來,帶著凜冽的寒意。
我聽見身後一聲痛苦的悶哼。回頭看去,便見蕭晚燈肩頭中箭倒地,趴在地上狠狠地瞪我,濃濃的恨,滿眼是淚,碎裂如冰。
用生命去賭一個人的真心,值不值得?
我不知道,我不是她。
那些情情義義,恩恩愛愛,卿卿我我,都瑰麗莫名,動人非凡,卻不是人間顏色。
人間,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臉,滿是瑕疵。
司空長卿手揮著銀槍,斷去飛箭,扳過我的臉,急促地說:“悅容,別回頭,永遠不要回頭,一直往前看,幫我策馬!”
我咬牙重重嗯了一聲,從他手中接過韁繩驅馬前行,讓他多出一隻手,有更多靈活的空間揮動長槍斷去殺機。
漸漸地已經聽不見弓箭聲,司空長卿緊貼地抵在我後背,下巴靠在我的肩頭喘。我感覺到他吞吐在我耳畔的熱氣,時長時短。
他低喝:“別停,繼續往前!”
我不敢懈怠,策馬狂奔,直到看到一批兵馬自前方奔來。
大喜喊道:“是周將軍!太好了長卿,我們脫困了!”
勒馬停下,我回頭朝司空長卿看去,身後這如山的男人卻轟然崩塌,跌落馬背。
迎面而來的眾人失聲大喊“主公!”,我忙跳下馬撲上前去:“長卿,你怎麼了!”
他的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氣,雙唇青黑,口吐黑血,是中毒的徵兆。
我攤開手,發現自己的手心滿是墨色的血跡,是從他後背流出。
翻開他的身軀,往傷口處一看,我蒼然跌坐在地,如被雷擊,腦袋轟地炸開了空白一片。
他的背後插著三支長箭,斜飛入天之勢,箭尾處孔雀羽翎在月色下閃著妖豔的綠光。
天賜的面孔在腦中一晃而過,像潑了水的山水畫,墨跡暈散,模模糊糊的他的臉,我竟一時想不起他常有的表情。齟齬的唇呢喃著為什麼,誰也給不了答案。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我看見眾將跪在地上,一個個滿面是淚地喊著主公,腦子開始出奇地冷靜下來。
百越淪陷,蕭家兵臨城下,本來已是非常糟糕的局面,現在又雪上加霜,我和司空長卿都已中毒,眾將情緒開始變得極度不穩,眼前局勢對司空家大大不利。
士氣大落,金陵危矣!目前首要的任務是振作軍心!
這時,有個副將匍匐在地,心灰意冷地嚎嚎哭道:“主公性命垂危,蕭家大軍一定會乘勝追擊的,金陵要完蛋了,我們都要完蛋了,夫人,我們還是投降吧!”
我把心一狠,憤怒起身,順勢拔出周逸腰上的寶劍,雙手高舉一劍落下,砍下那個副將的腦袋,回身怒喝:“你們哭什麼,全都不許哭!司空戰族不是你們這等哭哭啼啼的娘們!你們主公還沒死,我楚悅容還沒死,金陵還沒滅,就算戰死疆場,也絕不投降!誰敢再說這種亂我軍心的話,丟老司空家的臉面,我就讓誰落得這樣的下場!”
一劍插進那顆頭顱,高舉在眾將面前,斷頸處還滴滴答答地流著鮮血。
眾人大駭,隨即面露羞愧,抬袖擦去眼淚跪在我面前,齊喝:“末將誓死扞衛金陵,追隨主公,追隨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