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趙子都是非死不可,明日便要午門斬首示眾,才能斷了他那些舊部欲死灰復燃的痴念。而且,放不放人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司空長卿那邊也不好交代。”
心頓時跌入谷底,聽他這口氣,是不想放子都一條生路了?
又聽他說:“今夜子時,大理院那邊蕭家侍衛與司空家的侍衛會有一次交接,中間有半刻時間守衛薄弱。”
常昊王便關在大理院的地牢裡,蕭晚風是在向我暗示什麼毋庸置疑,面色轉憂為喜,還沒來得及言謝,又聞他鄭重道:“趙子都非死不可。”
我心領神會,忙點頭:“我會讓他隱姓埋名,從此這世上再無常昊王趙子都這個人。”
蕭晚風點點頭,將桌上那支玉簪子重新放回我的手中,又說了那句:“等你日後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的時候,再帶它來找我吧。”
聽到這句話,我有些怕了,想他是不是又在算計什麼等我來求。他見我表情,似明白我心中想法,別過臉去輕笑一聲,冷硬麵容頓如冬雪融化後的溫情,暖暖如春。
出府前,我問他:“為什麼你甘願冒這麼大的危險放了自己的仇敵,難道只為報我的救命之恩?若只為報恩,又為什麼不將玉簪子收回去?”
蕭晚風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說:“世上最痛苦的,莫過於明白人眼睜睜看著糊塗人幹蠢事而無能為力。悅容,這是蕭家欠你的。”深深凝視著我,“或許我也是想看看,你能為我乏味的生活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當時我並不太懂他話中的意思,以為他所說的糊塗人是指子都,以為他所說的虧欠是害我曾經的丈夫受盡屈辱,又豈知他說的都另有其人。
而日後發生的一切,讓我再一次徹底明白一個事實:蕭晚風想要的結果,從來不會改變。
幽暗的地牢深處,傳來水珠滴落的聲音,腳步聲迴響,遙遠,幽深。
尚算乾淨的牢房,冰冷的石床,他就端坐在那裡,一身錦衣華服,梳著工整高冠,那坐姿一如往日,有著君臨天下的氣度,不見絲毫階下囚的狼狽。
“子都……”輕喚他的名,再見他,恍如隔世。
曾經隻手遮天權勢如滔,如今冷對寒窗處境淒涼。人生的無常,在他身上得到了如此深刻而冷漠的印證。
彷彿早就知曉我會來,他看到我並不驚訝,面容極為平和,靜靜與我凝視,隔著那燃燒得通紅的篝火,看著這模糊世界裡最後的清晰。
驀然,他笑了,就像許久未見的老朋友,說:“悅容,你過得還好麼?”
我搖搖頭,“不好,你還欠我一個承諾,一句道歉。”
“人生來如風雨,去如塵埃。欠你的趙子都怕還不了。”
他微微側首,出神地望著篝火深處翻滾的火焰,低喃:“我這一生啊,恍如迷霧,轉瞬驚醒,什麼都沒有了。那些失去的,好像遺失在風中的煙花,讓人來不及說聲再見,就已經消逝不見。”
又回過頭看著我,“悅容,為什麼只有你不能從我的生命裡煙消雲散?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提劍砍斷鐵門鎖鏈,走到他跟前,“來帶你離開,我這個人沒那麼豁達,欠了我的沒還完這輩子就不準死。”
“大樹枯死,春天就失去意義,我已兵敗,千秋基業轉眼成空。悅容,你告訴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我憤怒地打了他一巴掌,他呆了,茫然回望我,我又打了他一巴掌,接連打了三下,“這棵樹死了,就再種一棵。春天去了,還會再來。生命的意義,不是隻有皇圖霸業這一種,你懂不懂,趙子都!”
明明在嘶吼怒罵,眼淚卻像斷閘了似的源源流下,我朝他探出手,祈求:“所以,子都……跟我走吧,我帶你離開,過去的全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