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妃淡淡應了一聲,探出如蔥白玉的手指來接,忽然滑手將茶盞打翻,熱茶濺了我整個手背,灼熱的疼痛頓時蔓延,惹來我頻頻抽著冷氣。
“哎,本宮也真是太不小心了,楚婕妤沒事吧?”愧疚語氣,肅冷麵容卻無半絲愧疚。
我忍痛笑著搖頭,“是妹妹的不是,沒有拿穩當。”
喚嬤嬤重新上茶,再度恭敬地遞到她的面前,卻不料又被打翻,再度濺了我滿手的熱。第一次可能是不小心,第二次就不再那麼湊巧了,我心知她是故意遭難我,忍住委屈,不厭其煩地為她上茶,也一遍又一遍地忍住滾燙茶水的絞痛。
也不知翻了幾次茶,只知兩隻手紅腫得慘不忍睹,楚貴妃靜靜地在一旁看著,臉上仍是讓人瞧不出心思的微笑。史湘妃也終於膩了,將茶喝下,差人遞上紅囊,漠然道:“妹妹可別記怪姐姐,有時候人須得吃點教訓,才能長些記性,要知道讓人等久了,終究是不好的。”
我溫順俯首,平聲道:“妹妹記住了,多謝姐姐賜言。”
“好,很好,楚婕妤好厲害的耐性,本宮就在這裡祝你前程錦繡。”冷漠的面具似出現了裂縫,史湘妃對於我的好脾氣終於按耐不住地憤怒,拂袖而去了。
滿殿的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大半,頓時顯得些許冷清,楚貴妃這才起身熱情地將我攙扶起來並肩坐在一起,吹著我燙紅的手,心疼道:“我可憐的十妹,疼不?”也不自稱本宮,是以自家姐姐的身份與我說話。
方才她還冷眼旁觀,這會兒怎變得如此殷勤?
楚貴妃似明白我心中想法,嘆息道:“你也別惱姐姐狠心,那女人用這法子不知道除掉了多少妃嬪,那些受不了委屈的全都去皇上那告狀,這一告狀就被她抓著恃寵而驕的罪名轟進了冷宮,死的死瘋的瘋。你若不夠沉穩,怎麼能在這後宮生存下去?須知姐姐就算救得了你一時,也救不了你一世。”說著說著紅了眼,身旁的姑姑忙遞上手絹為她拭淚。
心知她半分真情,半分假意,我亦真假作半與她哭做一團,說妹妹以後全聽姐姐的,便只能與姐姐相依為命了。
“史家失勢後,她非但不收斂,反而愈發猖狂起來,所有背地裡說過她風涼話的,全都沒個好下場。”
我默默聽著,也能理解史湘妃的心情,有些人喜歡扮豬吃老虎,就如楚貴妃,有的人內心脆弱表面偏作剛強,便如史湘妃。
剛強是好啊,可以保護自己不受欺負,只是剛強過了頭就不妙了,須知“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剛則易折”的道理。
楚貴妃凝淚望向窗外,思緒突然凝重起來,淡不可聞地嘆了聲:“你也來這遭罪的地方,他若知道了想必又要傷心了。”心知她說的是蕭晚月,我頓時悽楚,卻佯裝沒聽見似的問她說了什麼,她忙搖頭略笑帶過。
這會兒一個小童從外邊哭著跑進來,粉雕玉琢的臉蛋兒掛滿眼淚,一把撲倒楚貴妃的懷裡,口中抽噎著直喊:“母后!母后!你要替兒臣做主啊母后!”
楚貴妃寵溺地拍了拍他的背,笑道:“你這個鼻涕鬼,都八歲了還沒個大人樣,倒叫姨娘看笑話了!”
小皇子總算發現旁邊還坐著一個人,看著我,眼睛鼻子掛著四行清湯,弱弱地念了聲:“姨娘?”似在害怕什麼,朝楚貴妃身後躲去。
楚貴妃尷尬地笑笑,也些許憤恨道:“你別跟薰兒見怪,他小時候是被史湘妃那女人嚇到了,現在見著喊誰姨娘就害怕。”
一聽史湘妃的名,薰皇子哭得更厲害了,拉扯著楚貴妃的水袖央道:“母后你要為兒臣做主,皇兄說等他以後做了太子,要讓史姨娘把兒臣送到淨身房去割掉小雞\/雞,兒臣不能沒有小雞\/雞,沒了小雞\/雞兒臣也不想活了!”
聽他左一個小雞\/雞,右一個小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