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上京城流行的水月眉,取過紅紙輕染嬌艷雙唇,穿上兩個月前就讓尚衣局新裁的石榴紅宮裝後,宋嘉榮卻對著兩支髮飾犯起了難。
珩哥哥素來愛女子清雅秀美,出水芙蓉去雕飾,可她唯愛奼紫嫣紅的珠光寶氣。
若是簪上白玉能添恬靜素雅,但她又捨不得紅寶石的光華璀璨流轉,兩支不同的簪子放在手心中比劃了好一會兒,宋嘉榮才糾結著忍疼把紅寶石髮簪放下。
鏡中女子面容姣好,色若牡丹艷絕上京,偏生過艷的妝容和素淨的白玉簪略顯格格不入。
宋嘉榮一抿唇,鏡子女子也跟著抿唇,眼梢間跟著泛起一絲苦惱,想了想,拾起一旁的沾水素帕擦去過艷的口脂。
哪怕擦乾淨了口脂,鏡子女子過艷的容貌仍與那隻白玉雕刻而成的梨花簪格格不入,像是有人往牡丹花堆裡扔了一支白梨,突兀且不自然。
宋嘉榮猶豫了下,決定換下身上的石榴紅宮裝,穿著一件素淨得只在裙擺,袖口處繡滿大片銀蓮的天青色半臂襦裙。
可是當她素著一張臉,換上一身素衣,眉眼梢間的艷麗仍是壓不住,反倒顯得東施效顰,可笑得緊。
宋嘉榮伸手撫上臉頰,喃喃在想,若她生了一張同白若裳那樣素雅恬靜得與世無爭的臉,珩哥哥是否就會喜歡她了?
她生平第一次痛恨,為什麼自己要生了那麼一張臉!
換好衣服的宋嘉榮又想到,如果珩哥哥吃到了她做的菜,肯定會很高興。
而六月又是吃傍林鮮,蓮花,桑葚,喝碧筒酒的好時節。
可是她從早上等到傍晚,等到天邊徹底黑沉下去,做好的飯菜冷了熱,熱了冷,仍是沒有見到珩哥哥。
就連宮殿外都安靜得連落葉聲清晰可聞,於孤寂的黑夜裡越顯鬼影憧憧。
坐在一桌飯菜旁的宋嘉榮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感覺喉嚨發堵得厲害,一絲絲寒氣從腳底直往脊骨裡鑽。
是珩哥哥不會來了嗎?還是他忘記了答應自己的約定,無論是哪一個,宋嘉榮都接受不了。
「娘娘,你要不要先吃點。」又一次去打聽訊息的水桃滿臉不忍的走進來。
「是珩哥哥來了嗎。」見到她,宋嘉榮孤寂無光的眸子才燃起一點兒細碎星光,並迫切的想要從她嘴裡聽到關於珩哥哥的訊息。
說他馬上就會來了,說他已經在路上了,他已經到門口了。
她的沉默落在宋嘉榮眼裡,便是認定他很快就會過來,一掃陰霾的站起來,強扯嘴角擠出一抹笑,「珩哥哥是不是就要過來了,水桃,你看本宮身上的妝容怎麼樣,可有哪裡不妥。」
「這些菜熱了那麼多回肯定不好吃了,我得要去廚房重新做點才行,要不然珩哥哥會不喜歡的。」
雖說珩哥哥對吃食不是很挑,她還是想要把最好的獻給他。
水桃見她這樣,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的別過眼,「娘娘,陛下不會過來了,所以你不要在等了好不好。」
「怎麼可能!珩哥哥說過今天會陪本宮過生辰,還會陪本宮看煙花的!」希望破空,露出殘酷真相的宋嘉榮像是一隻被踩中尾巴的貓兒一樣炸毛起來,露出鋒利的爪子。
「說謊,肯定是你這個奴婢說謊欺騙本宮!」
宋嘉榮聲嘶力竭的憤怒,咆哮落在水桃眼裡剩下的只有滿滿心疼,「奴婢剛才去了宣德宮,他們說,說……陛下現在正在毓秀宮裡。」
今日本是娘娘的生辰,陛下卻在陪別的女人,連水桃都為滿心期待的娘娘感到不值。
「本宮不信,肯定是你這個奴婢騙人!」宋嘉榮捂住頭,口中連聲的反駁,怎麼可能?她絕對不信!
「珩哥哥怎麼可能會忘記我的生辰,怎麼可能會忘記……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