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弦月心裡生出了一絲怪異。
這個大夫的觀察力相當可怕。
祝弦月以前也只在小說裡,才見識過這種看一眼,就能推理出很多東西的人。
——聰明,腦子靈活,身手高超,看起來還非常懂得撒謊和偽裝,最後這一點是祝弦月尤為欣賞的。
她此時此刻不知道是不是該給她哥鼓鼓掌,慶祝她哥居然養出了個這麼好的學生。
結果,對面的那個人沒等祝弦月誇完,就直接說道:
「沒想到從聖利文城回來,您居然來到了貧民窟裡。」
「您還真是和之前一直蠢啊,老師。」
……
一陣微風吹過,祝弦月當場石化了。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尷尬的味道。
祝弦月原本以為碰見的是自己親哥的學生,能夠好好跟對方敘敘舊呢,沒想到上來就得到了一個蠢的評價。
不愧是她哥的學生,性格真是跟她哥一樣……特立獨行啊。
而最先回過神來的是小白。
他忽然整個智腦都暴躁了起來。
「反了天了!怎麼可以無緣無故的這麼罵自己的老師!成何體統!」
小白上去就想爆掉對方手裡的東西,祝弦月連忙勸住了。
「等等,小白,冷靜一點!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才是時候!」小白怒吼。
「我還沒跑呢!」祝弦月道,「這人摸不清楚底細啊!」
「而且萬一他要是比之前奧萊帝國那幾個軍人厲害怎麼辦?爆炸要是搞不死他,他想帶著我一起死,那我不是廢了嗎!」
就在祝弦月和小白極限拉扯的時候,對面的那個大夫忽然又說話了。
他似乎是接著上面的話說道:
「您現在的樣子,如果讓那些曾經死在您手底下的奧萊帝國軍人知道。」
「那他們一想到自己就死在這麼一個傻子的手底下……」
「會不會氣的紛紛從墳墓裡爬出來呢?」
「您真是……傻到無可救藥了啊。」
那個大夫轉過頭,靜靜的看著祝弦月。
祝弦月忽然一愣。
小白在旁邊還是鬧哄哄的,祝弦月則是豎起了耳朵,認真的聽著對面的那個人在說些什麼。
「您是因為愧疚,所以才會來到貧民窟的嗎?」
「也對……孤身一人從聖利文城回來,所有的戰友都已經死光了,您覺得自己什麼都保護不了,什麼都無能為力。」
「所以,您選擇來到了貧民窟。」
「——就像您曾經做過很多次一樣,用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
「這世界上死腦筋的傻子我見過不少,但是像您這樣死腦筋的傻子,我就只見過您這麼一個。」
「那麼,您躲在貧民窟裡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您覺得您自己已經沒用了是嗎?」
「是因為您覺得您自己不配再坦坦蕩蕩的活在這個世上了,是嗎?」
那個大夫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波動。
可是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卻一直都沒將眼神從祝弦月的身上離開。
一字一句,都以最平穩的語氣從他的嘴裡說了出來。
祝弦月看著他用那種彷彿在朗讀病歷的語氣,以一種極度可怕的平靜慢慢說道:
「所以……」
「您當初強迫我把貧民窟賴以生存的偷竊,詐騙等技巧一一忘卻,卻又完全不顧我自己的任何意願,強行塞給了我一堆在這裡只會拖後腿的什麼誠實,守信的東西。」
「你毀掉了我曾經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把我們扔在貧民窟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