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氏忽然靜默了片刻,因為她想起了謝瓊霖的亡母喚林子梨。
或許,謝瓊霖是想問,既然有了他的母親,為什麼後來卻又娶了長寧。
謝瓊霖什麼都不管,不管謝沉對長寧是否有意,不管他娶長寧是否出自真心,他只知道,他娶了長寧,如此,便是對他母親的背叛。
明氏勸道:「郎君,該過去了的。已經這麼多年了,母親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啊。」
謝瓊霖聽到此話,表情凝固了片刻,過去,怎麼過去啊?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往常的神情,笑著應下了明氏的這話,「是啊,是該過去了,演了這麼些年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總該過去了。」
明氏知道謝瓊霖這些年過得不容易,見他如此以為是徹底放下了,伸出手來握緊他的手,「父親今年擢升首輔,況且公爹他也不曾苛責於你,縱使你不是世子,往後我們也斷斷不會受了委屈的啊。」
聞昌正去世之後,戶部尚書的位置由明氏的父親頂上了。首輔的位置本該是由孝誠皇后的父親陳次輔頂上,但最後內閣開出的會,卻選了當初聞昌正的部下,明尚書接任首輔之位。
明尚書即位首輔,倒是在眾人的意料之中。他這人平日裡頭最是擅長打太極,誰都不得罪。此人奉行折中,既不偏皇太子,亦是不偏皇二子。況說若是叫陳次輔當上了首輔,其作為舊黨的首要人物,新政又怎麼可能再推行下去?
陳次輔不能即位首輔,那麼二皇子的外祖尤閣老亦是不行,是以最後幾位閣老之中,叫那眾人眼中的老實人明尚書撿了個便宜。
謝瓊霖聽了此話也是沒有再說,只是同明氏靜靜地依偎在一起。
約莫過了十日左右的時間,謝瓊嬰在外面的事情終於忙完,能在家中歇上幾日,這會正準備八月二十的秋闈。他如今雖還未曾入仕,但除開上朝,也和入了仕途沒什麼兩樣了。
這日見他難得在家,宋殊眠親手熬製了補身子的湯藥送去了書房。
晴空萬裡,天上沒有一絲雲彩,一路下來炎熱難耐,沛竹在旁邊拿著扇子替宋殊眠扇風。
她問道:「小姐,過幾日去宮裡頭赴中秋晚宴,能不能見到晴萱啊?」
自從晴萱離開,已經快有六個月了,沛竹卻還是時常掛念著她。
晴萱本該無情,卻在春澄堂裡頭生出了情,她既不願背叛皇太後,卻又做不到獨善其身。晴萱的路是死路,註定無解,難以勘破。
沛竹人傻,找個藉口騙過去就好了,宋殊眠想了片刻後說道:「你也不看看晴萱多大了啊,早該出宮嫁人了的年紀,怎麼可能還一直服侍在皇太後的身邊呢。」
沛竹聽到這話許久不再吭聲,久到宋殊眠都以為她不再要說這件事,沛竹這回卻沒有被宋殊眠就這樣矇騙過去了,她道:「皇太後對晴萱是不是不好啊?」
宋殊眠不知道沛竹為何會這樣問,只是疑惑地看向了她。
陽光刺眼,宋殊眠幾乎都要看不清沛竹的神情了。
沛竹說道:「以往有回晴萱從宮裡頭拿糕點回來的時候,看上去並不開心,我時常會看到她邊吃糕點邊擦眼淚。小姐上回從慈寧宮裡回來的時候,也不算是好,膝蓋上又都是傷,皇太後不是個好人對不對。」
沛竹最後說道:「晴萱是不是死了啊。」
她雖說是在問,可語氣已經是肯定。
宋殊眠知道,事到如今已經瞞不下去了,她只能是點了點頭。
沛竹能猜到了這裡已經是很了不得了,宋殊眠本以為她會哭出來,誰曉得竟然只是見她低著頭,臉上也沒什麼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