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穿著碧色錦衣,腰繫寬頻,月影婆娑,在他的身上散著清泠泠的光亮。他的神色如常,只那雙眼睛像是蒙了一層淡淡的灰。
宋殊眠回了頭去看他,疑惑道:「從前的你莫不是什麼香餑餑不成?誰都要去貼你一下。莫不是打量著我沒瞧見過,來誆我的不成?」
謝瓊嬰聽了這話沒有生氣,只大步走向了她,「對對對,誆你的,好把你騙得死死地留在我身邊成了不?」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全是不經意的調笑,眼角輕挑,恍若桃花。這話聽著半真半假,就連謝瓊嬰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真心。
宋殊眠只當他又在說渾話,少男少女並肩而立,雖上不得多麼美好,但也好再也不如前幾日那樣恨不能拔劍相向。
當初謝瓊嬰剛過完了十五歲的生辰便入了國子監讀書,那年剛好徐彥舟也在。許是因為謝瓊嬰去了國子監的緣故,皇太后放心擔心別的老師不能很好地教養於他,便託了聞昌正去國子監開個小班,讓首輔親自來教她這個最疼愛的皇孫。
聞昌正在學生面前是極端的嚴厲,不管你什麼皇子皇孫、皇親國戚,凡是讀錯了什麼,抑或是做錯了什麼便要罰跪。謝瓊嬰並不害怕聞昌正這樣的老師,總歸錯了便是錯了,處罰也是天經地義。
謝瓊嬰早慧,很早的時候便洞悉人事,可無論他的心智再如何成熟,那時候尚且也不過只有十五歲,知曉聞昌正嚴苛,他便努力做到最好,只是為了得到一句老師的稱讚。
他像是一個幼稚的孩童,拼盡了全力只是為了得到老師一個肯定的眼神。但整整一年,在校驗中得到一甲、寫出了一篇又一篇超群絕倫的策論無論他做得多好,聞昌正都不曾對他笑過、誇獎過。謝瓊嬰心中並非沒有委屈,卻也不曾對聞昌正生出怨懟之心,只是想著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
當初在國子監一眾學子之中,若謝瓊嬰稱第二,便沒有人敢去稱第一,就連徐彥舟也不能與之相比。
但結果呢,就像是物極必反,當年的謝瓊嬰有多麼的為人稱道,現在的謝瓊嬰就有多麼的讓人談之色變。
謝瓊嬰最後自然也不會再去國子監讀書,而聞昌正的誇獎他再也不會需要了。
聞昌正走後,謝沉回了榮德堂的裡屋,卻見長寧正等著他。
燈火明明滅滅,照得長寧神色不定,她正坐在椅上,見到謝沉從外頭進來了問道:「他來找你說的什麼事情?」
謝沉進了屋子,見到長寧一副想要發難的樣子,便道:「他好歹也是首輔,你對他還拿什麼大?今人來了,也不出去見個禮,傳出去叫人見了像話嗎?」
謝沉沒有坐到長寧的身邊,只是繞到了裡面衣架那處,一邊脫著外衫一邊對長寧說話。
長寧聽了這話起身到了謝沉的身邊,聲聲責問,「我對他拿大?也不看看我的兒子被他教成了什麼樣,我沒去把他聞家燒了都是給他們臉了,今個兒倒還敢來這裡尋不痛快。」
當年謝瓊嬰好好的人進去國子監,出來的時候就成了這副樣子,長寧自然覺得是聞時正教壞了他。
總歸這處也沒有外人,長寧這會說起話來言辭也十分激烈。
謝沉聽得眉頭直皺,「你這都說的什麼話?!他自己這樣不學好,反而去怪罪老師?說出去也不叫人笑話。」
長寧聽了這話更是生氣,指著謝沉罵道:「你那眼睛都快粘在了你大兒子的身上,他不學好?他當初那樣好的時候你瞧得見嗎?!」
第三十三章
謝沉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