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雨水較多,春種時間緊迫,因此休假的那一部分人被提前召回,他們要趕在月底前,完成幾萬畝田地的鬆土、施肥和撒種。
武陽路過山坡時,目光往三人那邊打量一陣,突然停下了腳。
他一邊指揮身後計程車兵繼續往前走,一邊拿餘光瞥向晚雲,覺得這女人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
晚雲一眼便認出了武陽,她幾乎沒有多加思考,下意識地低了下頭,拉起自己的衣袖捂在口鼻處,假裝不停咳嗽,實則是為了擋住自己的半邊臉,不讓他仔細看。
武陽在腦子裡想了又想,無論如何也不敢把眼前這個女人,和遠在千里之外的晚雲聯絡起來,且她臉色發白,身形瘦弱不堪,一看便是得了重病,與往日晚雲的形象也相去甚遠,他很快就把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打消,帶領軍隊繼續前進。
直到大軍浩浩蕩蕩翻過山頂,消失在夕陽的餘暉裡,三個人還愣愣地坐在草地上。
“公子,咱們快走吧!”長風有些後怕,一回過神來,便立即催促道。
林夕思索片刻,回道:“我想上去看看。”
長風明白他心中所慮,未再出言阻止,只幫忙把晚雲扶到他背上,三個人又向著山頂方向走去。
天邊金色的霞光逐漸暗淡下去,他們站在最高處,看著山後的另一片天地,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望無際的田地,四四方方,井然有序。那些小如螞蟻一樣的身影,密密麻麻遍佈在這幅壯觀的畫布上,他們忙碌穿梭,耕種勞作,並沒有因天色將晚而停下歇息。
林夕心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他早該想到,周穆不會善罷甘休,兩國必然會再起紛爭,可他又沒料到,周穆竟然有如此長遠打算。
隱忍不發,屯兵屯糧,即使左腿重傷,康復無望,他也不曾把這些將士放歸家中,更沒有荒廢田地,依舊在為將來的戰事,做充分準備。
林夕眸光黯然,側頭看向晚雲,昏暗的夜色裡,她眼中有晶瑩的淚光在閃爍。
鄴朝將士繪下的這幅熱血畫卷,慢慢隱入黑夜,消失在眼前,可那道無形的屏障,卻再一次將他和晚雲劃歸兩個世界。
一輛馬車,在清冷的月光下,朝著清羅江方向飛馳而去,紫雲峰崖地的北夷死士搜尋無果,也收到命令,即刻撤回,負責護送二公子渡江北上。
武陽安排好春耕之事,趁著不用訓練的這段空閒日子,去了南陵城找陳泰,打算把去年的錢糧賬目摘抄一份,再回一趟慶州。
聽說白家老爺子最近尋來一位名醫,將軍的腿有望痊癒,正在治療之中,他早就想回去探望一下,只是一直不得空。現在農忙時節,士兵全都下地耕種,他在此事上幫不上忙,正好有大把時間,可以過去陪周穆待一段日子。
武陽瞭解周穆的脾氣,知道自己未得軍令,私自離營回慶州,必然會遭至一頓臭罵,所以他想出一個法子,藉著送去年賬目的名義回去,此為公事,將軍自然無可指摘。
當武陽趕到陳家時,才知道這一個月裡,前前後後發生如此多的事。
他心中一驚,忽然想起那日在山坡上看見的女子,難怪會覺得眼熟,那不正是晚雲嗎?之所以瘦得不成形,大概是因為她中毒的緣故。
那旁邊的兩個男子呢?他們又是何人?
武陽細細詢問後,才從陳泰口中得知,其中一人是晚雲現在的夫君,她已嫁給北夷人為妻,另一人則是隨行的僕人。
“那陳兄可知,她那位夫君的姓名?”武陽急忙問道,心中已有所猜想。
“林夕。”陳泰非常肯定地答道,不管那人是敵是友,對他來說,只要是晚雲妹妹的夫君,他都願將其視做家人,所以特地仔細看了看婚書上的男方名字。
武陽倒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