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重現,周穆昔日的誓言又在耳邊響起。
他一樣的半跪在她膝前,一樣的深情捧住她的雙手,一樣的溫柔地說著海誓山盟。
他求她等他,他說待他從邊關回來就娶她為妻。
因為那句誓言,晚雲苦苦煎熬兩年,拒絕了多少世家公子的求娶,捱過父母多少拳頭,受過多少委屈,連她自己都算不清了。
她身體羸弱、病痛纏身的謠言,便是那個時候傳出的。只是外人並不知道,每一次她稱病,多日不出門,都是因為身上帶著傷,宋夫人怕人瞧見,便一直將她鎖在屋裡,直到面上的痕跡看不出了,才肯放她出來。
甚至為了讓她屈服,一連幾日都不給吃食,若不是竹月每次用帕子包著些糕點,偷偷從門縫下塞給她,她說不定早就餓死了。
晚雲突然覺得自己可笑至極,她的堅持和等待,換來的卻是更悲慘的下場。不信神佛的她,竟也開始抱怨老天不公,神明無眼,總是把她的期盼碾落成泥。
她神思恍惚,走在屋簷下,路過一處敞開的屋門前,忽然被一個聲音叫住。
“晚雲,你進來!”蘇林在屋內喊道,朝她招招手,“我正好有事要同你交待幾句。”
晚雲深吸幾口氣,理了理心緒,走進屋內,在桌旁坐下。
“我們過幾日便要出發去北疆,此去少則兩三月,若真起了戰事,一年半載回不來也是有可能的。母親這邊我倒不擔心,可梅蘭那邊,還得拜託你多照應一二。”
“我能照應她什麼?”晚雲有些發懵,也略帶些酸意。
“她沒受過什麼委屈,在家中我們都將她捧在掌心呵護,雖是愛她,可也造就了她軟弱敏感的性子。她一向內斂沉靜,不會主動討人歡心,更不懂得為自己爭取利益,受了委屈只會往肚子裡咽。所以,我要請你多幫襯她,關心她,讓她在將軍府能安穩踏實地過日子。”
晚雲淡然笑著:“大表哥也太看得起我了,她是將軍夫人,又周家長房正妻,還有父母兄長做後盾,將軍府每個人都敬她愛她,誇她賢良淑德。哪裡輪得到我來照應?”
晚雲心裡愈加酸楚,她才是那個孤苦無依的人,要照顧也該蘭姐姐照顧她才對,就因為她沒有父母兄長疼愛,所以就該被忽視嗎?已經擁有很多的人,卻妄想獲得更多,甚至不惜榨乾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去為他們的願望無私奉獻。
可蘇林接下來的話,又噎得晚雲啞口無言:
“她雖然有那些光鮮靚麗的身份和名頭,可卻依然過得如履薄冰,只因為她沒有夫君的愛。而她夢寐以求的那份愛,周穆全都給了你,這是你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