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多人等著她回去,她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意氣用事,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不就是低聲下氣,再去給林夕說幾句好話嗎?她又不是沒做過這種兩面三刀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心裡想著,已爬回原來的屋頂,遠遠地便看見林夕還在原地坐著。
晚雲小心翼翼地踩著屋脊,正準備慢慢靠近,忽然聽到對面傳來一陣傷心的哭聲。
她突然停住腳步,呆呆地立在原地,又抬頭看向他。只見林夕把那件大氅抱在胸前,埋頭趴在上面,哭得肩膀都在打顫。
這是晚雲第一次看見他哭,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男人也會哭得這麼哀婉。
她沒有出聲,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聽著,心裡又酸楚又後悔。
直到她雙腿凍得僵硬,無意間踩碎一片紅瓦,他才止住哭聲,愣愣地抬起頭,與她四目相對。
“你怎麼……還在這裡?”他語氣慌亂,趕忙低下頭,拿氅衣在臉上一通胡抹。
晚雲移開目光,盯著腳下,小聲回道:“太高了,我下不去。”
他的淚痕還沒擦乾,聽到晚雲的話,又忽地噗哧一下笑出了聲。
那一場絢爛的煙花落幕後,晚雲和林夕形同陌路,他們在各自的生活裡忙忙碌碌,偶爾碰見也不會彼此問候。
不出半月,晚雲就開始後悔起來,拒絕的話說的太早了,應該等林夕替她畫完皇宮佈局圖,再跟他翻臉也不遲。
可當晚話趕話,那些說辭又是她提前在心裡打過草稿的,說起來毫不費力,簡直脫口而出,她壓根沒想到地圖的事情上去。
直到在天寒地凍的日子裡吃盡苦頭,忙活半月卻畫不清皇宮的一個角落,她才想起林夕曾答應過幫她作圖。只是現在關係鬧得這麼僵,她不知厚著臉皮去求他,還有沒有用。
晚雲一向不記仇,好了傷疤便會忘記痛,她總以為別人也該和她一樣,吵過鬧過,還是可以很快和好,和父親母親是這樣,和周穆周硯也是如此,更不要說蘇梅蘭周夫人幾人,他們到底打打鬧鬧多少回,恐怕自己都數不清了,可一轉眼,又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她和林夕相識多年,哪怕做不成夫妻,也該是朋友才對,找他幫個小忙,也不算太為難吧,晚雲努力說服自己,鼓起勇氣去往昭陽殿。
當昭陽殿的宮人告訴晚雲,二公子一個時辰前去了德陽殿,她也未作他想,又轉身出門,往另一邊走去,反正兩座宮殿捱得近,她想著就算沒尋到人,也能跟蘇慕雲閒聊一會兒,姐妹倆也有許多日沒見面了。
齊耶達入獄後,德陽殿的女人大多已經放出宮,蘇慕雲因是小郡主生母,無法自行決定去留,齊顏可汗便允許她繼續住在德陽殿,負責照顧小郡主的衣食起居。
晚雲特別喜歡蘇慕雲,她溫婉大方,耐心體貼,無論說話做事都非常顧及旁人感受,和她在一起時,總讓人覺得很舒心很溫暖,因此才短短半年時間,晚雲同她的親厚程度便超過蘇梅蘭,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姐妹。
往日裡,蘇慕雲一天要去景馨苑好幾次,一日不見心裡都空落落的,總覺得肚子裡有好多話想對彼此說,可最近不知怎麼的,她過來的次數越來越少,這幾日更是人影都看不見。
晚雲在她面前隨意慣了,因此走到德陽殿時,沒讓宮人去通傳,直接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前腳剛踏入正殿,晚雲便聽到裡面傳來林夕的聲音,距離較遠,她沒聽清他到底說了什麼,可緊接著又響起蘇慕雲爽朗的笑聲。
晚雲站在門口,進退不是,蘇慕雲平日的言談舉止,完全透露著大家閨秀的風範,從不會這樣放聲大笑,晚雲認識她這麼久,還未見過她言行有失的時候。
想起前些日子,蘇慕雲欣然前往昭陽殿探望林夕